“你在贝克街给自己找了一个工作。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在空余的时间为我提供一些小帮助。”
听起来可真够微不足道的。凯瑟琳心里有个小人不屑的对麦考夫耸耸肩。但表面上,她还是做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您是指要聘用我做一个水管工吗?”
麦考罗夫特从看到凯瑟琳的第一眼开始,他的基本演绎法已经开始分析自己面前这个叫凯瑟琳·诺兰的女人了。
黑色的长卷发,褐色的眼睛,长相精致,穿着随意。外套上的污渍和油机来自于221b的下水管,而促使麦考罗夫特邀请她来‘谈心’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她侵入了自己幼弟的领地。
“根据我所掌握的资料,你在法国的工作也是有些日常的兼职,快餐、外卖、快递、清洁工···,但你是一个女巫,这么做无疑是在浪费你的天赋。”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确信,如果多几个这么浪费天赋的人,您也不会觉得可惜。”她歪歪头,学习自家金毛的样子卖萌,顺势问道:“我很好奇,你特意召唤我过来,是因为我触犯到了什么吗?”
“221b的住户——夏洛克·福尔摩斯。”
“那么你们的关系是···?”凯瑟琳看麦考罗夫特的黑伞伞尖不停的变换位置。他的站姿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之前那种一只脚抵在另一只后面的少女站姿真的让人不敢苟同。
“他把我当做死敌。”
而事实是,你是他的哥哥。
凯瑟琳面对面前这位福尔摩斯先生的时候,其实应该非常的紧张。
她本应该小心翼翼,生怕被对方看出什么破绽来。但真的面对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警惕根本没有用处。在真正的聪明人面前,警惕与否只是小聪明与自作聪明之间的区别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也就豁出去了。
被看出来什么,都是命。
对面的这个人无时无刻的不在误导她,让她做出错误的判断。但他本人,却恰恰相反的,在对她做出精确的评估。
这不公平。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你要学会适应它。1
“你需要我监视他。因为他是你的敌人?”凯瑟琳顺着麦考罗夫特的话说下去。她一直没有放弃打量对面的男人。除了他的小黑伞之外,还有那双价格不菲的手工皮鞋,干净的像新的一样,或者本来就是新的。
有钱人!
“你已经心动了。如果你愿意做我的线人,你就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酬金。”
“只要出卖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凯瑟琳终于笑了。她发现麦考罗夫特领带和口袋巾的颜色相呼应,而西装条纹格子的材质和一些复古衬衣的相仿,出乎意料的潮流。
她听到自己说:“为什么不呢?我想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走出那个让人心生压抑的仓库,凯瑟琳长出了一口气。任何人想要子啊麦考罗夫特的面前得到超出他本人预期的利益,估计都是天方言谈。
根据凯瑟琳的亲身实践,或者说是血的教训——这位大英政府小职员、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生平大敌,大概还能保持这个状态很多年。
这真是糟糕透了!
现在,凯瑟琳更加为魔法部的那些蠢货担忧了。如果大英政府祭出福尔摩斯这个大杀器,无论是两兄弟中的哪一个,那巫师们还是别争取什么政治权利了,早点洗洗睡了的比较好。
她走到那辆小黑车车门前,对玩手机的辛西娅女士友好的笑笑。然后不以为意、恬不知耻的坐进了车子里。
“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够搭乘一班顺风车。”凯瑟琳非常放松,就好像用自己外□□脏别人车内坐垫的人不是她一样。
而事实是,她身上的油渍已经弄脏了这辆造价不菲的小黑车。
“我已经把具体的联系方式发送到你的手机上了。这是你的□□和密码,第一笔费用已经到位。”辛西娅非常干练的遵循这老板发送过来的指令。
辛西娅对面前这个女人并不是不好奇的。但她的职业注定了她会遇到许多不可解释的东西。
她已经习惯了。
即使如此,辛西娅还是通过手机镜面的反光,大致观察了一下坐在自己身边的人。
一个巫师。这可是传说中的生物了。虽然跟着boss,偶尔也能接触到一些超自然的东西,但这并不意味着,一个活生生的女巫做在你的身边,你也能坐定如山,毫无好奇之心。
凯瑟琳的郑重情绪只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工作着。她就像是一个贪玩的学生,上课上到一定的时间,就开始走神了。
自己边上坐着的是全伦敦都数一数二的秘书。凯瑟琳盘算了一下,然后开口说:“您好,我想在租一个地方住下来,你知道的,总是住汽车旅馆真的不是很舒适的选择。”
玩手机的女助理稍微皱了皱眉,她的表情冷淡,但也答应了凯瑟琳的不情之请,“我会帮你留意的。”
汽车停在了威廉蛋糕坊的门口。凯瑟琳吊不啷当的下车。她面带微笑的对车里的辛西娅挥手告别,下场是被汽车的白色尾气喷了一脸。
她表现出来的可都不够讨喜。但这些人看到的假面具多了,大概也不会在意自己戴着的假面就是了。
凯瑟琳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推开了威廉蛋糕坊的房门。
这家蛋糕店是典型的欧式装潢,暖黄色的灯光,温馨的装潢。地板是温暖的越南木,几个小餐桌都是简单的几何图形,和店铺的整体风格呼应良好。
凯瑟琳第一次踏进这家店,但事实上,这家店铺的设计图纸是她亲手绘制的。现在看来,这里和她所绘制的图纸,没有做出太大的改动。
她没有来过这里,但却熟悉这里的摆设,她比谁都清楚这里甜品的品种,因为其中的大多数,都是她在法国尝试制作之后,再用视频把制作方式发送给威廉的。
看看,她都这么卖力了,威廉还一直给她哭穷,不给她点的钱花花!
凯瑟琳不免有些愤愤不平的站在那里。
穿着花边围兜的威廉是这里的店长和蛋糕师,他同时兼职店里所有的职位。威廉其实是一个典型的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短发、胡渣,都不影响他的帅气。
这是一个相当奇怪的男人,但说他是凯瑟琳的人生导师,也绝不过分。
这个时候蛋糕店里没有客人。
威廉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气鼓鼓的一张包子脸,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她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人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怎么现在才来。我以为一个下水道是难不倒你的。”威廉给凯瑟琳递了一条毛巾让她擦手,顺手从柜台里拿出一块巧克力蛋糕讨好凯瑟琳。
“我喜欢咖啡味的。”凯瑟琳愤愤不平的坐下,拿过毛巾来擦手,然后气呼呼的看着那块巧克力蛋糕,“我都这么卖力了。你就不知道给我留一块咖啡味的蛋糕!”
威廉确实是把卖剩下的蛋糕给她吃的,但鉴于他自己都没吃上,凯瑟琳也就没有多纠结这个话题。
她找了个盘子,把不大的蛋糕分成了两份。附上叉子递给威廉。
“你路上出了什么问题吗?”威廉很担心凯瑟琳,他接过盘子之后,重复问道。
“被政府的一个官员缠住了。”凯瑟琳的食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这是她在思考时的小动作。“最近有事情不要和我电话联系了,虽然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小人物。但你的那些话题,我们还是见面再说吧。”
“你觉得有被监听电话的危险?”威廉快速的把一块蛋糕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凯瑟琳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额···还有,你最近出门不要打的士,俱乐部里的人你也招呼一声。”虽然中招的概率很小,以威廉的抠门程度,也不会选择的士作为交通工具。但提醒一下,总是没错的。
“是什么事情?”威廉一脸满足的吃着蛋糕,他的目光撇到了桌上摊开的报纸,头版头条说的是最近发生的连环自杀案。
“你的意思是···是的士司机干的?”
“很精妙的推理。”凯瑟琳也瞥了一眼报纸,然后嫌弃的挖了一勺蛋糕,解释给威廉听:“的士司机把客人载到边缘的地方,然后持枪威胁。一个瓶子里两粒药丸,一人一粒,一粒有毒,一粒没毒。二分之一的死亡率。”
“你怎么知道是二分之一的?不会是你坐上去了吧!谁家司机这么倒霉。”
凯瑟琳抽了抽嘴角,她看到威廉夸张的表情,恨不得把巧克力蛋糕糊在威廉的脸上。
时隔多日,她对那一天的状况,依然是历历在目。
雨已经停了,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司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药瓶,说一人一粒,一粒是有毒的。如果她不照办的话,那他就会一枪打死她,也就无所谓什么二选一了。
他把两粒药都倒在了凯瑟琳的手上。
他持枪的手已经不再颤抖了。
他在步步逼近。
现在想来,当时凯瑟琳说自己不怕死的时候,大概也提醒了他。他是个绝症病人,当然也无惧死亡。
总之,凯瑟琳凭借自己开挂的左手分辨出了没毒的那一粒。她很爽快的吃掉,然后把另一粒毁掉了。
这是给司机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司机临走之前扣动了□□扳机,但事实上那是一个打火机。他趁着凯瑟琳回味汗毛倒竖到哭笑不得的心路历程时,匆匆上车逃走了。
凯瑟琳平铺直叙的给威廉讲了自己初到伦敦遭遇到的可悲故事,后者很没有良心的笑趴在了桌上。
“···很好笑么?”凯瑟琳阴测测的拿起了手上的盘子。
“没···哈哈···没。我就是觉得,那个司机很可怜···”威廉很敏锐的意识到凯瑟琳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他适可而止的停止了自己的笑容。
“但后面的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凯瑟琳点点报纸,有些薄凉的说:“你难道不会觉得,我这么做是错的?如果我当时就报警的话,他们就不会死了。”
“不不不,我的孩子。你首先要保住自己。”笑够了,威廉看到凯瑟琳的目光还留连在那张报纸上,就端正了表情,劝慰她说:“你只能选择自己能够做到的,而剩下的,你可以交给有能力完成它的人。”
凯瑟琳抿唇不语,又过了好久,她才叹了口气,把自己没吃的这一份蛋糕也推给了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