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邀月从离开天问宫眉头便没舒展过,大长老司空明很理解他的心情。
天灾短短十几年崛起,成长速度之快匪夷所思,放在东森或许连二流宗门也算不上,但不要忘了,天灾背后有着神印流和神州军工支撑。
神印流的炼金术、锻造术、制灵术自成一家,说是举世无双也不为过,在光暗之城与炼金公会守望相助,几如兄弟邻邦。
神州军工到如今,几乎已经制霸了整个天赐大陆的市场,连天机盟的珍宝阁都难以争锋。
而这些,都是司空邀月所忌惮的,目前虽不明文一鸣在天灾中地位,但绝对不低,人家不是孤家寡人。
司空明很清楚司空邀月在担忧什么,因为文一鸣是天行者这件事,司空邀月必然会去请示老阁主。
而这位老阁主虽是女流,性格却极为刚烈,据说她非是琴修,当年主修的是战鼓。
他估计司空邀月这次去惊扰老阁主,很有可能会激怒这位几百年前的巾帼英豪。
司空明乃司空邀月的兄长,他所料不错,司空邀月的确心里忐忑不安。
几十年前,南部创艺阁作为交流而来,却因为意气之争结下了仇怨,蒙无悔的亲人便丧生在那一战。
他记得,老阁主在知道这件事后雷霆大怒,自己被罚在孤峰画壁面壁了五年。
他不知道这次会否重蹈覆辙,现在想来颇为后悔当初答应文英修的条件,或许这种事在外人看来很荒唐,一个顶级宗门会因为一个低阶武修而如此优柔寡断?
然而,纸包不住火,有朝一日老阁主出关,知晓自己与天行者交恶而不禀报,恐怕就不是面壁那么简单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创艺阁,他直接去了烟波湖,立于缓缓而前的小舟,他遥望着湖中心一方小岛上的茅屋,感觉心里闷得慌,总想一口接一口的叹气。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站在那茅屋前的,抬起手几次又垂了下去,他很想折身而返。
就在他无比争扎时,茅屋中传出了苍老而又失望的声音。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去孤峰画壁思过了,进来吧!”
司空邀月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静心,作为战神,他情愿面对文败那老东西,也不愿面见老阁主。
推门而入,在干净整洁的茅屋中,除了临窗一桌和其上的文房四宝之外,别无一物。
一老妇闭目盘膝于地,素白亚麻长袍宽松而柔和,白发直垂木板地面,虽是闭目之态,却令人感觉有严厉的眼神在透出。
“说吧,什么事?记住,离开这里后去孤峰画壁面壁三年,你如此心境我想不通,怎会在琴修上走到战神这一步,真是辱没了琴之一道。”
司空邀月垂手而立,进屋便被训斥一通,低头道:“老祖,其实我...”
“面壁五年,说事!”
老妇闭目一语打断,战神七层的气势丝毫不外溢,也不见神色变化,司空邀月却感觉呼吸不畅,连忙措辞将所有的一切道出。
茅屋中,静静无声,老妇睁开了双眼。
司空邀月紧咬牙关,垂头不敢正视。
良久,老妇重重的叹了口气,长身而起,白发齐膝,没有一丝皱纹的脸上浮起浓浓失望,眉宇间微有愠色。
“文登爻此人与我不合,但为人正直,我很欣赏。”老妇立于窗前,道:“齐云曾刺过我一剑,后来我救过他一次,等他伤好了后,他让我刺还他一剑,我没客气,差点要了他命。”
老妇开始磨墨,又道:“枉你修琴多年,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哼!”
她冷哼一声,看着张口欲言的司空邀月,摇头道:“知道我今天为何不发怒吗?因为你令我失望到极点。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围绕在文一鸣是天行者,天赋何等妖孽,战力如何可怕。”
老妇扭头静静的注视着司空邀月,带起齐膝的长发有如雪风飞舞,道:“你认为他不会在半年后来营救妻儿,你认为他会躲起来成长,而后施以雷霆报复,什么都是你认为,自以为是!你觉得文败将你绑在了一条船上?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老妇语气有了些变动,眉头也皱了起来:“你除了联合顶级宗门在落鼎山遗迹耍手段,还会干什么?琴棋书画只教会了你认识利益二字?”
“让我这几十年不出茅屋的老太婆来告诉你,天问宫和创艺阁所处的局面。”老妇冷笑道:“天行者出世,作为曾经为大陆做出过贡献的祖老必然关注,四大守护神同样会知道,天机盟你觉得会查不出?但为什么你们现在才清楚?”
老妇遥指战战兢兢的司空邀月,“天灾与文一鸣有关系,那你们为何就查不出他在天灾中的身份呢?天机盟会不清楚?作为两大顶级宗门会买不到这种消息?事实只有一个,天机盟在隐瞒,或者说他们从未想过要透露文一鸣的消息。这说明他不只是天行者这么简单。”
老妇面带讥讽,“你可能会说早知他是天行者,你便不会答应文英修,对吧?这跟天行者无关,我问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你挺立如松,为何影子还是斜的?”
老妇冷喝道:“因为你的心不正!一宗之主,掳人妻儿,简直亵渎琴心二字!”
雷霆般的怒喝,将司空邀月震得连连倒退,直接撞出了茅屋,哇的一口鲜血呕出,单膝跪地面色如纸。
司空邀月张口难言,老阁主无数个问题好似在自问,却未自答,但他却感觉后背直冒冷汗,他庆幸自己来了烟波湖,老阁主的连串喝问,让他明白了自己将创艺阁推进了险地,这绝不是面壁几年的问题。
老妇缓步而出,扬起下颌望着湖面在微风下荡起涟漪,不顾长发托在身后的花草上,徐徐道:“心存创艺阁没有错,但是你用错了方法,走正道或许没有好下场,但行事无愧于心,即便与世皆敌,亦心无所惧。”
司空邀月咽下一口血腥,不敢言语。
老妇道:“这事我会处理,此事一了你去孤峰画壁修炼,不到极限战神不用下来了。”
“谢老祖点拨,不至铸成大错!”司空邀月知道这是罢免了自己阁主之位,但他一点也不介意,他已经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老妇挥手道:“去吧,不要难为蒙无悔等人,另外,把第五秋婼送到烟波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