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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何大林离了望淝岗,就直接回家去。

这次访友不遇,于他的心里面并没带来太多的不爽。

古得锡是他的老朋友,但他这个老朋友的性格有些古怪。

古得锡一生从未婚娶过。他的生活轨迹非常简单、分明:吃饭一一打鱼一一卖鱼一一睡觉,其他的似乎于他无缘。

若有朋友或熟人来了,他顶多陪你聊三五分钟,之后,他一般都会走开,把你晾在那儿。

他从不串亲访友。亲友得知他的脾性,也很少与他来往。

他常常饥一顿饱一顿。为了怕麻烦,他常常一次性煮许多食物,然后将食物贮存起来,常常将食物搁很久,搁至发馊、发霉,还是舍不得丢。

有一年他得了一场大病,郎中说,他得的是胃溃疡。这种病是长期吃了霉变的食物造成的。如果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弟弟古得铜伸出援助之手,把哥哥接到自己家,与自己同吃同住,从根本上解决他的饮食问题。

弟弟的帮助,让古得锡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从此,他的身体状况逐渐好转,郎中为他检查身体,发现他的胃溃疡消失了,胃恢复了正常功能。

何大林与古得锡时不时在淝河里相遇,每次古得锡都会向何大林叙说,眼睛里尽是对弟弟弟妹的感激。

从古得锡的叙说中,何大林渐渐了解了古得锡弟弟古得铜的一些事,说到伤心事,也陪着古得锡发出唏嘘声。

原来,古得铜是个摆渡人,每天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在淝河上往来穿梭。辛苦是辛苦了点,却勉强可以解决温饱。

古得铜的老婆古武氏为古得铜生了一个儿子,不仅古得铜高兴,古得锡也高兴。因为这是古家的血脉,古家自此有了继承香火的人了!

在家操持家务的古武氏不仅要做家务,还要在园地里劳作。虽然他们家不缺劳动力,但兄弟俩一个摆渡,一个捕鱼,都是早出晚归的事,园地里哪见过他们的身影?所以园地里的活都落在古武氏一个人身上。

古武氏生下儿子后,又多了一项带孩子的事。儿子小时,古武氏有时把孩子背在背上,有时拿一个竹筐,将孩子放进竹筐里,放在菜园里,一边干活一边还得照看孩子。

孩子长大些后,背不动了,就教他蹒跚学步;孩子自己会走路了,就把孩子带在身边,不敢离他半步。

这样一年又一年,孩子长到三四岁了。有一天,古武氏又在园地里劳作,儿子在那边竹篱巴下玩泥巴,都是眼睛能看到。

就是这一天出的事一一待她做了一会儿事,去唤儿子时,左唤左不应,右唤右不应。奔到跟前一看,哪有儿子的影子?

古武氏慌了,四处找了个遍,没有儿子半点踪迹。兄弟俩停了营生去找,也一样没见半点踪迹。发动亲戚朋友更大规模地找,同样没见半点踪迹。

就这样,古家唯一的血脉断了一一有人分析,是人贩子拐跑了孩子。

那时社会动荡不安,人民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人贩子到处乱窜,做伤天害理之事,拐走古家孩子,是一点也不奇怪的!

人们劝说:孩子没了,找不到了,只有再生一个了。

可惜的是,古武氏从此再也没有怀上。

古家从此没了笑声。

也就是两年前吧,有一次,何大林与古得锡又在淝河上相见。

这次何大林见古得锡喜形于色。这是极少见的。可见古得锡是碰上喜事啰!

果然,古得锡告诉何大林,说他的侄子回来了!

说得何大林如坠五里云雾中。

后来从古得锡嘴里才知道,原来是他弟弟古得铜的儿子,那个被拐叫古占奎的被寻回来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呀!

屈指算来,古占奎失踪已有十几个年头了,应该有二十了吧!

二十,整二十。古得锡告诉何大林。

一年前,好像是年底,古得锡又告诉他,他侄子已成家了,他们家的好日子到了。

可是仅仅过了仨俩月,古得锡又成了苦瓜皮了。为什么?莫不是古得锡的侄子不满古得锡?

还真不是!却原来是古得铜得了一种怪病,不到几日,就走了。后来又是古武氏,也撒手人寰了。

在不长的时间里,古家接连出了事,这个家才真是苦不堪言啦!

今天到古得锡家里,那个白胖女子自称是古得锡的侄媳妇,听她那口气,倒是挺善良,阿弥陀佛,古得锡还是蛮有福气!

何大林今日去找古得锡,得知他去淝河里打鱼去了,就想早点回家去,吃了中饭,他也去打鱼,希望在淝河上能碰见他。

虽然他去了一趟望淝岗,耽误了一些时间,但因为他的鱼早就卖掉了,所以他回到家的时候,并不算好晚。

“鱼好卖吗?”何邹氏见丈夫回来,关心他问道。

“好卖!我老早就卖掉了。”何大林答。

“老早就卖掉了,咋还才回来。”何邹氏不相信地说。

“去了一趟望肥岗,想找古得锡,却没见着。他的侄媳妇告诉说,古得锡去打鱼去了。”何大林说。

“打鱼去了?你也想去?”深知丈夫脾性的何邹氏说。

“是的。我下午也去淝河上,希望能碰到他。”何大林为老伴能窥见他的心思而高兴。

“你快去做饭。”何大林又吩咐了一句。

“早做好了,在锅里热着。你去吃吧!”何邹氐说。

“好呐!”何大林高兴地说。

何大林吃着饭时,问女儿去哪里去了?

何邹氏说:“花儿送饭去土地庙了,估计也该回来了。”

“呃!”何大林才不说话,快速地吃起来。

何大林吃饭一向很快,那饭一到嘴里,其实并没咀嚼,就“咕碌”到肚子里去了。

就在何大林吃饭的时候,何邹氏就在院子里拾掇起渔网来了。

何大林吃完饭,扛起渔网就走。

到得前面的小河边,从老柳树下解下小船的缆绳,将渔网抛上船,自己也跳上去。

他扳起双桨,小船缓缓地顺水而下。

这条小河是从八公山的南麓流下来的。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玉龙河。小河并不宽,大约五六十米,河水也不深,一竹篙插下去,仅到三分之一。

但是它不是季节河,它一年四季基本上都是老样子。老辈手里就传下来的话,说这条小河的源头是八公山上的一眼井。那眼井是用石头围着的,总是满盈盈。

那是眼吉祥井,井水清冽甘甜。最为神奇的是,那水有浮力。有人试过,丢一枚麻钱进去,不会沉。

但是,关于这眼吉祥井,何大林长这么大,从来不曾见过。

这条小河直通东淝河,在离淝口不远的地方,小河里的水注入东淝河。

何大林摇着小船进了东淝河。在小河里行走感觉很逼仄,两岸的树木像是要倒在头顶上;出了小河,眼前豁然开朗。

今下午他的目的是去寻古得锡。因此上,他将小船扳向左,溯流而上。因为古得锡捕鱼一般都在望淝岗至玉龙河这一段河上。

何大林选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抛下鱼网,将竹篙插入水中,再把鱼网的纲绳缠在竹篙上。

这样做的目的有二:一是定好目标,即使竹篙翻了,它还是会浮在水面;二是告诉同行,这里下了鱼网。

做好这一切后,何大林就摇着小船,继续溯水而上,去寻找古得锡。

大约走了抽一袋烟的功夫,天气突然阴沉下来,紧接着又刮起了一阵狂风,把何大林的小船刮得嘀溜溜乱转。

在外面捕鱼,遇到突发情况并不奇怪,何大林轻扳双桨,将小船扳向一侧,想利用河岸,避开强风。

这时,在一个小港汊里,突然飞出了一只帆篷船。这只船凭借风力的作用,直挺挺向何大林的小船撞来。

何大林本能地想避开大船,却由于对方的速度太快,小船被大船撞得飞了起来。何大林顿时失去了知觉,沉入了水底。

何大林外出捕鱼很晚都没回去,这下急坏了何邹氏母女俩。

花儿本来是在土地庙与赵丽颖在一起,天气突然变坏的时候,她们正在唠嗑。这时母亲突然来了,告诉花儿她哒哒去捕鱼去了。

花儿就跟着母亲往家赶,却感觉总有一种不祥萦绕左右。刚到家时,倾盆大雨就接踵而至。

母女俩就在这种担惊受怕中捱到天黑,可仍然没见何大林回来。

“妈,要么我去迎迎哒哒?”花儿对母亲说。

“再等等,再等等。”何邹氏稳住心情说。

是啊,以往也曾碰到这样的恶劣天气,丈夫总是能平安归来。再说让女儿出去,怎么出去?去哪儿迎呢?!

大风大雨整整肆虐了半天,到晚上七八点钟,方才停息了下来。

可是何大林依旧没有回来。

何氏家族被紧急动员起来,人们摇着小船,打着火把,从玉龙河转向东淝河。领头的何大勇与何大林是叔伯兄弟,他果断地将人马分成两股,一股奔淝口方向,一股溯河而上。

何大勇分析:何大林十有八九是去了淝口捕鱼。因为他听花儿讲,她哒哒昨天就是在淝口捕的鱼,那儿现在正是捕鲹鱼的旺季。

但是淝口可不比这东淝河的内河,那是与淮河相交的地方,这么大的风雨,在淝口肯定是十分危险的。

所以,大勇就在去淝口的这一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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