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峥脸上一下冷了下来。
屋子里的空气,也一瞬凝滞。
甄婉垂着头,不去看他,但却也不改口。
她不知道,魏峥要带她去什么地方,但显然不是魏府。
刚又让她换称呼,还提前板规矩,可见不是随意的地方。
她宁愿被罚在这里抄书,也不想跟他去可能有危险的地方。
“给你家主子收拾东西,等回来再罚抄。”
吴妈和小雨战战兢兢时,突然听到魏峥松口,可是止住冷汗。
生怕慢一点,惹怒魏峥,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把甄婉打包送上了马车。
车里,看着钻进来的魏峥,甄婉一脸懵逼。
他,不是骑马的么?
目光落在魏峥有些僵化的胳膊,甄婉后知后觉的才想起,这个颐指气使的人,还是个病号。
看着吴妈贴心为她特意腾放的小方桌,甄婉一脸生无可恋。
上面已经铺好十本册子,她正拿笔,制作吊绳抄书架。
而这一幕,完全落进魏峥眼里。
甄婉一眼看到了,他眼角不受控地震了下。
她容易么?
见天的被罚!
帘子放下,魏峥坐到另一侧,“到了那边,若你在行差踏错一步,你们主仆三个,全都打板子。”
就把不想理他的甄婉,给气坏了。
真不知,他是怎么当上州牧的,好歹是省长大的官。
心比针鼻大不了多少。
这就罢了,三天两头的,还要搞牵连制。
“听清楚了么?”魏峥冷眉。
甄婉不情不愿地看着他,最终在他冰雕的冻视下,不得不低声,“妾知道了。”
看样子,魏峥真的很在乎这次行程,她且糊弄下再说。
反正他这伤员,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这么一想,甄婉就势下坡,为了减少工作量,干脆利落地捧他。
“侯爷,妾到外面,定然规规矩矩的,不会出一点差错。这书,就不必抄了吧?”
魏峥冷扫了她一眼,“看来,你在母亲面前的乖巧,也都是装的了?”
何止呢!
甄婉心里翻个白眼,人生第一次如此讨厌一个人,却又无法摆脱。
想她二十一世纪美少女,师兄师姐团宠乖乖女,到了这里,却总被气得半死。
但她面上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还就是他最讨厌的假面具,平时的装乖卖巧。
所以,无人回他的话,因为她再装贤良淑德,是不敢回怼侯爷的小妾。
魏峥闭了闭眼睛,再不看她,歪到一边。
不是他坐姿不雅,实在是方桌占地太大,他坐不开。
不过,这随意散漫的坐姿,却优雅得如同猎豹。
慵懒中,带着威严,和一丝不可侵犯。
甄婉目的达到,立刻噤声,便只做了两个笔,默默抄书。
马车赶得很稳,看样子应该驾龄十几年了,所以甄婉写得还算顺畅。
不知过了多久,甄婉哈着冻麻的手,从厚帘子往外去看,却不见一丝熟悉模样。
看方向,应该是去徐州。
而这一路上,魏峥都没有在动,有时候,甄婉都怀疑他是睡着了。
可也没听见鼾声,所以只能谨慎处事。
没想到,这一赶路,就赶了一日一夜。
就是她这个非伤员,也直呼吃不消。
可明显魏峥有要事要处理,所以,只在驿站换马,稍作修整,剩下的全在马车里度过。
前面她还觉得车夫将马车赶得很稳,可后半夜睡觉,直被颠地惊醒。
加上马车里没暖炉,很快她就冻得瑟瑟发抖。
“进来。”
正上牙碰下牙打冷战,就听魏峥喊她。
此刻,桌子已经被放到车架上,所以两人是平躺的。
虽然都盖着厚被子,可呼出的气都能结冰碴。
甄婉听到的同时,自魏峥那头,已经伸出手来抓她。
“我可不想到那,还得找个人伺候你。”冒着冷气的话,直戳人肺管子。
甄婉也是真的快冻死了,犹豫挣扎了下,最后不得不过去。
漏夜行车,车里冷得跟冰窖似的。
再这样下去,人真的会低温没命的。
两个被子,叠盖到一起。
甄婉小心靠近魏峥的身边,微微感觉到一丝暖意,让她冻僵的身体,稍稍缓和了一下。
这一刻,她非但没有感激魏峥对她的体贴,反而很是怪他。
不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非得要拽上她一起。
魏峥伤在右胸,而甄婉在他左侧,感觉到她仍在不断打冷战,忍无可忍的把她箍进怀里。
甄婉僵硬的感受那带着热度的体温,默默无语的没动。
不愧是将军,都这样了这样,还能比她强。
困意袭来,没一会,甄婉就难敌疲惫的睡去。
……
等再次被惊醒,马车已经过了城门。
天色见亮,气温也略微回暖,甄婉立刻撤了出来。
魏峥也醒了,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待到了驿站,两人简单梳洗一下,用过早饭,再此出发。
看着挂上白灯笼的州牧府,甄婉动作迟缓的看向魏峥。
那一刻,好似被闪电霹中,她整个人都懵了。
徐州州牧,死了!!
魏峥刚得到名册,这个重量级人物,就死了!!
但这一刻,四面八方涌来的危机感,和魏峥对她警告的眼神,都让甄婉再不敢走神。
她真的不知道,魏峥为何带她一个小妾,来这种场合。
这明显礼数不妥啊!
就算现在他还没娶妻,但也没听说有带小妾去人家葬礼的。
这不明显,惹主人家不待见么?
咦,甄婉发现她走入一个误区。
这徐州州牧,已经上了通敌名册,这魏峥很可能就是没安好心啊!
这不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么?
甄婉一边胡乱猜测,一边低眉顺目,生怕引起众怒。
魏峥是侯爷,还是两州州牧,他自然不怕。
可她不同,她不过是一把枪,落在敌人手里,只会被炼了。
可她的到来,仍然引起人们的注意。
大约,也是魏峥没带什么女人出场合的缘故。
甄婉在心里这样猜,可一点不敢抬头,能把头埋多低,就多低。
心里却在骂魏峥腹黑,竟然诓骗她来敌后方踩雷。
跟着魏峥,一路进入到最里面。
院子里,赫然摆着一副棺材,盖子还没盖上。
甄婉就恍惚了下。
似乎,魏峥到哪里都伴随着死亡……
很快,有人递上香,那人竟也递给了她。
甄婉立刻神色一敛,态度要多端正,就有多端正的祭拜了下去。
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存在感。
至于魏峥,她实在透不过他那副万年不化的坚冰脸,看出什么来。
待祭拜完毕,州府的家眷哭着还礼。
“还请魏侯相帮,封锁城门,不要放刺杀妾身夫君的贼子逃脱。”
徐州州牧,竟然是被刺杀的?!
电闪雷鸣间,甄婉蓦然想起魏峥的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