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中，甄婉摸索着找来一件铠甲，摊好放到地上。
她想扶魏老夫人坐上去，但魏老夫人却把她拉了上去，“你还有着身子，地上凉，你坐吧。”
到这，甄婉不得不说实话了。
“老夫人，我没有身孕，当时是骗你的。”
空气一下沉寂下来，甄婉听不到老夫人回答她，心中一紧。
“我……”
她想要解释，可又怕惹怒魏老夫人，拿这样大的事，哄骗她。
但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她是看出魏老夫人再历死劫。
记得父亲曾跟她说过，如果擅自改了一个人的命数，此后这个人还会多次重历死劫。
在上一世，她并没有改过别人的命劫，所以这句话她早就忘了。
后来无意中救下方殊，但并没有改过他的命数。
而魏老夫人那时境况危急，很可能腿疾就会要了她的命，但却被她所救。
此后多翻蒙难，旬阳一次，还有这一次。
旬阳那次，若非她救好了魏老夫人的腿疾，只怕她也难远行。
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直到今日她才明白，这因果关系。
但父亲也曾说过，只要再渡过死劫，此后便会一帆风顺了。
但这次情况不容乐观，魏家的气运晦暗不明，让她也看不清。
老夫人久久不说话，甄婉心中揪痛起来，“老夫人对不起，是甄婉错了。”
“你有什么错呢？”魏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你不过是不忍我，没个支撑，想安慰我罢了。”
听魏老夫人语气并没有责怪，甄婉才松了一口气，就听魏老夫人又说了起来。
“我刚才不过是在想仲麟，他小时候也似你这般……”
魏峥？
甄婉听后沉默。
现在也不知道，她们还能不能活命，还能不能等到他的救兵？
要是等到救兵，她一定要好好问问他，为何要如此之大？
他的后手，就是让她和魏老夫人，还有整个侯府的人都九死一生吗？
“我看得出，你不太喜欢仲麟……”
正在碎碎念时，突然听到魏老夫人这样说，吓得她一点也不敢吭声。
试问哪个母亲，都不会喜欢儿媳，不喜欢自己儿子的。
哦，当然。
她也不是魏老夫人的儿媳，不过是一个小妾。
听她不说话，魏老夫人又自己接着往下说。
“其实仲麟小的时候，也似你这般，处处为人着想，凡事都要先考虑别人。”
甄婉有些不信，但并不敢质疑魏老夫人，就没说话。
黑暗的密室中，外面已经没了动静，只有魏老夫人，虚弱的念叨声。
“只是后来，仲麟的父亲，也就是老侯爷，被樊家的人背叛，致使十万大军埋骨黄沙……”
这些，甄婉并没有听人细说过，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
一个也是她身份尴尬，在樊家时，樊家的人，自然不会说自己的短处。
一个是她进入魏府后，被魏家的人敌对，自然也没人跟她说这个。
至于甄家的人，还有吴妈和小雨，恐怕是怕她伤心难过，所以没有跟原主提过吧。
甄婉相信魏老夫人不会说谎，所以听得心头一沉。
“仲麟那时候才八岁，就失去了父亲，还被樊家人指责诬陷。”
“偌大一个侯府，转眼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
魏家二房三房，那些豺狼虎豹，哪里也能容得下我们。
若非我出生裴氏，有娘家作为倚仗，只怕我跟仲麟，早就被他们撵出去了。”
甄婉听得怔怔，但也能想得到，那时魏老夫人刚丧夫，又被婆家相逼让位，处境一定很艰难。
“那时仲麟才八岁，他们就上门相逼，老侯爷尸骨都未下葬……”
听到魏老夫人的声音略有哽咽，甄婉缓缓抱住了她。
原主虽然在樊家被罚跪祠堂，但至少没有那么多人逼迫她。
而魏老夫人一定是被魏家族亲伤害，才心灰意冷地入了祠堂吧。
“那时候，仲麟瞒着我，自己去了军营，让家将带着去了战场……这一去就是十几年……”
老夫人说的话断断续续，甄婉却能感受到，作为一个母亲日夜揪心的悲伤。
老夫人的两条腿，伤得如此深，可以想见，她有多担心征战在外的魏峥。
“三年前，武德皇帝受妖妃蛊惑，点燃烽火台。
当时只有仲麟亲帅十万大军，日夜不停歇，火速赶到上京。
为的只是让皇帝，给他父亲一个公正的交代，但……”
魏老夫人没有接着说下去，而甄婉已经猜出她要说什么。
那皇帝只想巩固皇权，平衡各方势力，哪里会理一个由娃娃掌权，岌岌可危的侯府。
想必也是在那时候，魏峥才彻底放弃，依靠皇帝报仇的想法吧。
“那樊家的人，见我们魏家，无人出头。
愈发的狂妄，在席宴上，当着众人的面儿满口胡言。
且不说，老侯爷尸骨还未寒，便是那十万忠魂，也不能被如此污蔑。”
说到这，为魏夫人的语气，沉重了几分。
“那樊家的人，不过是看我魏家这支势力单薄，才如此欺人。
仲麟不过是，将所受屈辱，还报一二八罢了。”
说到这，拉过甄婉的手，“只是没想到，累得你这无辜之人，在樊家受了三年的罪。
这也是我们没想到，那樊家老妇，竟然如此折辱你一个女儿家，当真是对不住了。”
甄婉：“……”
受罪的其实不是她。
只是这话，她也解释不清了，只能默默听着。
“你现在，可是还怪仲麟？”
“老夫人，实不相瞒，甄婉九死一生，只想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想再面对这么复杂的大家族了。”
如果此次能逃出生天，她真的想插翅膀离开这。
虽然舍不得老夫人，但这个地方让她待的实在窒息。
至于魏峥什么的，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魏老夫人没有说话，好半天才叹了一声。
甄婉也没有往下说，实在是不想给魏老夫人添堵。
现在她们被困在这地牢一般的密室，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两说呢。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想起来兵戈声。
甄婉神色一震，站起身，贴耳到石壁上。
外面一阵喊杀声，好像有很多人在厮杀。
她赶紧返回来，“老夫人，我们有救了，外面来援军了。”
“别出声，且听听再说。”魏老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