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长明一愣,‘尊重’这个词是他够不上的。他也明白,沈怀序买的是伙计对他的尊重。
低头看了下身上脏兮兮的装束,他低声道:“让你破费了······”
“应长明,从你被人围殴却没有一句求饶我就能看得出你是一个有自尊的人。”沈怀序打断他的话,认真地说,“他人看不起你,那是他们狗眼看人低,你不会乞讨一辈子,他们也不能一辈子看不起你,相信我,我说的话很灵验的。”
应长明久久没有言语。
要的纸张很快送到了沈怀序的面前,她拿起纸张,从袖袋里摸出一支炭笔,开始在纸张上写写画画。
半晌后,一幅全身像映入应长明的眼中。
应长明心中的震惊无法言说,他不由得再次审视起沈九来。
沈怀序把画好的人像铺在应长明眼前,“我要找的是这个人。”
钟离桥被炸塌之后,她仔细查看了受伤甚至死亡之人的面容,并没有发现这个男子。她还画了一张这人的肖像给爹爹,让他在查案之时格外留意一下,几天了,没有任何消息,这个男子好似泥牛入海,杳无踪迹。
唯一的好消息是被沈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似乎有些猫腻,只是嘴硬的很,或许是怕死,每回用刑他只透露出一些不怎么重要的消息,再问就什么都不说了。
这人被关进了天牢,由刑部主审,大理寺和京兆府辅助。刑部尚书不喜用刑太过,沈溯又不能越俎代庖,于是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
沈怀序怀疑再这样下去,她爹要不了多久就要黑化了。
应长明小心地接过那张人像,看了半晌忍不住道:“好像真的人站在眼前。能先交给我保存吗?人找到了我会跟你说。”
沈怀序点头,“这个人耳后有个黑色的印记,找到有这个特征的人也可以。”
见应长明点头应下,她忍不住问道:“你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帮我找?”
她觉得要是这样的话,她的期待可以降低一些,偌大一个檀渊城,她爹都找不到的人,靠他们两人难如登天。
“我爷爷认识一些人,他或许有法子。”
沈怀序干脆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我等你消息。”
她掏出一片金叶子,“这是报酬,若是找到了,还有尾金。”
应长明看了看金叶子,摇了摇头,“你帮过我,我帮你找人算是报答。”
沈怀序想了想,没有坚持。
“日后你要是需要帮忙,尽管去济世堂找我。”
这是沈九第一次透露自己的事,应长明知道济世堂是什么地方,只当沈九是哪个大夫的女儿或孙女,便没有多问。
临走时,他看了好几眼桌上没怎么动过的茶点,刚想开口便听沈九说:“我方才只顾着让伙计闭嘴,没想到他竟上了这么多吃的,丢这儿也是浪费,不如咱们打包带走吧?”
应长明眼睛一亮,轻轻点了点头。
最后沈怀序只带走了几个吃着还不错的桂花糕,剩下的全分给了应长明。
顺路送应长明回到他的住处,沈怀序便离开了。
朝堂之上,皇帝又想起钟离桥案,便顺口询问了查案进度,得知并没有查出太多有用的线索之后,面露不悦,限期十日破案。
刑部只好放权,只过了一日,沈溯便从抓住的人口中问出了线索——幕后之人竟是前朝余孽。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囚犯也被折磨的只剩下半条命,他嘲讽地看着沈溯说道:“沈溯啊沈溯,你拥有前朝血脉,还自己改了母姓,如今却成了今朝皇帝的走狗,你究竟藏得是什么心思?”
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难不成你是故意接近,趁机谋害狗皇帝······”
沈溯收回手,剑尖猩红的血不停地往下滴,他神情阴冷,眼底的阴鸷令人见之胆寒。
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他取下了头上的官帽,大步朝着牢房外走去。
不多时前朝余孽意图谋反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囚犯临死前的那番话也传得沸沸扬扬。
沈怀序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由得一愣,查案竟查到了自家身上?她开始担忧起爹爹来。
济世堂外,应长明身上穿着自己唯一一件还算囫囵的衣服,头发也不似以往那般乱糟糟,难得的干净整洁,他局促地探头往济世堂内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眼前忽地被人挡住。
“小兄弟是来看病的?”
应长明挺了挺胸膛,模仿别人的模样行了个礼,“小子是来找人的,是个姓沈的小娘子,名唤······”
那伙计和气地打断他的话,“您说的是沈小大夫吧?您且等着,我这就进去叫人。”
沈小大夫?
应长明愣了一下,伸手正要叫住伙计,想说他找的不是大夫,却见伙计已经进入门内,他脚步一顿,没敢踏进去。
就在沈怀序想着告假去探听一下爹爹的消息时,忽听有伙计说门外有人找自己。
走出济世堂,沈怀序一眼便瞧见了拘谨的应长明,“应长明?你收拾一下挺精神的嘛!”
应长明见出来的当真是沈怀序,疑惑地说:“沈小大夫?”
“不才正是在下。”沈怀序谦虚地说,“你这次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找到那人了?”
应长明脑子里乱糟糟的,半晌才道:“有了些眉目······”
“等等,你同我来。”
沈怀序冲应长明招了招手,带他来到了济世堂后院一个屋子里。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想起方才一路走来,无论是大夫还是药童都唤沈怀序为‘沈小大夫’,应长明定了定神,说起画像的事。
“画像上的人没找到,找到的是耳后有黑色印记的人。”他掏出一个小纸条递给沈怀序,“是这样的印记,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