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人气了一通,心情万分舒畅,又一起吃了一顿午膳。
沈怀序把自己跟朱老头儿说过的话说给了扶隐听,扶隐问:“你觉得他还不错?”
“年纪大了,不知变通也能理解,那老头儿是个清官、直臣,这一点很难得,用得好的话能省不少事,你自己看着办,能留留,不能留让他走就是。”
扶隐搁箸喝茶,突然道:“前两日有人往我跟前送人。”
沈怀序夹菜的动作一顿,“啊,长得好看吗?”
平淡的反应让扶隐心中不快,他抿了抿唇,“一般般,没我好看。”
沈怀序无语,“你跟女子比?”
“也有男的。”
沈怀序立即睁大眼睛,“南夏还盛行男风?”
“这不是重点。”扶隐佯装困惑问,“这种情况怎么处置?”
“这时候怜香惜玉了?”沈怀序哼笑一声,“装得太假了。”
“······你不能说点我喜欢听的?”扶隐闷声道。
沈怀序用清茶漱了漱口,站起身走到扶隐身侧,一只手搭在他肩上,笑得像只狐狸,“你知道该怎么处置,说这些是在试探我?
扶隐,我还小呢,哪怕是三年后跟你在一起在我那个世界也是早恋,你慢慢等吧,要是等不了,”
她的笑容顿了顿,抬手勾了勾扶隐的下巴对上他的墨绿眼眸,“等不了的话,我就不要你了。”
语气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
扶隐心中完全没有这样的假设,他反向推了下,唇角微扬,眼眸里满是认真,问道:“我现在就在等你,人是你的了吗?”
沈怀序失笑,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明知他的这番推导也不成立,却依旧点头道:“是吧。”
她一边戴面具一边转身往门口走去,“我两日后离开南夏,跟小满霜降她们一起,你要不要出宫送我?”
扶隐虽然心中不舍,却也不再阻拦,他起身大步跟过去,眼底的笑意只增不减,“送你,路上在哪里停留告诉我一声,好吗?”
“嗯。”
“碰上好吃的要想着我。”
“嗯嗯。”
见她这么乖,扶隐得寸进尺,“你如果想我了就留个纸条,我看见了会去找你的。”
沈怀序继续点头‘嗯嗯嗯’。
“最后,不许受伤,不许生病,不许跟长得好看的走的太近。”他顿了顿,补充一句,“上面这些,我也会做到。”
沈怀序刚想继续点头,听见最后一句话不由得笑出了声。
叮嘱这么多差点让沈怀序以为自己今晚就要离开了。
她在自己的房门前停下脚步,转身对扶隐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离开后我们就见不了面了。”
扶隐垂眸看她,“总归是不同的。”
沈怀序看着他,这个飞垣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坚持,不过挺可爱的。
对话以沈怀序午间小憩结束。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他们二之前对朱老大人等人的一番震慑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当日被扶隐吓晕的那个巫大人是个五品官,也是巫家人借助巫女爬的最高的一个人。
扶隐和巫家天然对立,这段时间扶隐遭遇几次刺杀背后少不了巫家的手笔。
朱老大人此次请辞也有他们在其中怂恿。
不知是不是被打击的不轻,还是太要面子不想出来,朱老大人那天回去之后便病倒了,他不再提,扶隐也就不再理会。
沈怀序在离开的前一天挑灯安排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最后还拿给扶隐看了看。
扶隐只看了一眼就重新抬起了头,他眉间一道竖痕,能看出心情并不十分美妙,“你还要去见姜二郎?”
“回去顺路,为何不去。”沈怀序理所当然地说,“二哥那里距离南夏不远,想必得到了不少南夏的消息,之前来过几回信能看出信里他很担心,我过去给他报个平安。”
扶隐沉默半晌,才‘嗯’了一声。
灯下看美人,沈怀序看着烛火在扶隐的脸庞上雕刻出分明的阴阳两面,一横一竖都细致万分。
回过神来,她小声道:“你这飞垣好生小气。”
扶隐抬眼看她,无奈道:“没不让你去。”
沈怀序老神在在,“我会读心,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在想什么。”
“该夸一句你很厉害吗。”
“夸呗。”
……
翌日清晨,沈怀序因生物钟早早醒了过来,她在洗漱过后走出房间,慢条斯理地吃了在皇宫里的最后一次早膳,刚放下筷子便看到了急匆匆赶来的扶隐。
他的身体既不畏冷也不怕热,此时额间却沁着好。
“吃得如何?”
桌上摆的全是沈怀序爱吃的,不过她现在习惯七分饱,靠着自身的毅力才没有敞开肚皮吃,不然她都能料想到被马车颠簸后该是怎样的惨状。
她喝了口茶,“好吃,爱吃。”
扶隐扬了扬唇,不枉他天还没亮便去了好几趟小厨房。
“你要带的东西都装在了马车上,我这就送你出宫。”
沈怀序看他眼下有不太明显的青色,“你昨晚没休息好?”
扶隐不想承认,嘴上却忍不住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的。”
沈怀序嘴上认错最快,“我的错我的错。”
乖乖站着让扶隐为自己戴上面具,两人默契地没有坐马车,而是步行前往宫门口。
到了宫门口,他们的装扮不适合出现在大街上,便上了车。
夜里似乎下过雨,街道湿漉漉的,窗外有微风送来不知名的花香,沈怀序把手放在窗外,感受微风吹过指尖的温度。
“扶隐,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一件事。”
“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不单单我最了解你,你也最了解我。你知道我的过往,知道我并不生来属于这里,只这一点,你在我心里便足够特别。
你跟姜二郎不同,跟爹爹沈溯不同,哪怕我敢对他们吐露一些秘密,却永远不会是全部。或许他们能猜到一些事,他们却永远不会从我的嘴里听到‘我不是这里的人’这样的话。
基于天性和后来的职业习惯,我对他们有所保留,但你不同。我们很相像,同样是失去家园的人。”
她扭过头望向扶隐,浅浅笑道:“我们是这个时代的异类;我们,才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