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卢恒应声,极目远望,表情和陆荆舟一致,不知道心里是不是有一丝同情。
祝芳菲手臂蹭出血迹,脸上、腿上、腰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她狠狠咬住牙齿。在满嘴、扑鼻的血腥味中一点点攀爬。
她动作不慢,却依旧难躲爆炸的波及。
原本路口车辆并不多,并未造成更大的伤害,路人到底不是麻木,在浓烟滚滚一阵后,救护车、警车接踵而至。现场混乱一片,可处理干净后,又寂静得可怕,除了漆在地上的黑色和血色。
似乎,没什么能证明这里发生一场动乱。
旁观了爆炸的陆荆舟,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坐在原地,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期间柳屹打电话来,他还哄了会。
卢恒看得清楚,面对柳屹时。陆先生才软了几分,并不像亲手谋划这一切的人。
何有才的老婆剽悍有余,智商不足,因此祝芳菲的勾引,周静秀发现不了。陆荆舟就让卢恒去寄匿名快递,祝芳菲和何有才各种大尺度的照片。
周静秀虽然没什么脑子,但生平致力铲除丈夫身边的小三。何况也是校长夫人,一点人脉一点财力能办到的,都不是事。
除了柳屹撞上的泼红漆,她极尽正室的嚣张,底气十足地各种刁难祝芳菲。
今天这场车祸。
陆荆舟约已经闭关好久的祝芳菲,同时跟依旧恨祝芳菲恨得咬牙切齿的周静秀透露地址。当然,技术性地告诉周静秀雇佣的那个私家侦探罢了。
昨晚一晚上没等会何有才,早上又收到两个人激情的视频,周静秀当然失去了理智。
不管结果,直接撞了过去。
翻车的瞬间。如果卢恒或者陆荆舟上前去救,祝芳菲可能只是受点小伤。
然而他们没有,只是看着。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陆荆舟作为家属赶到祝芳菲在的医院,那个时候姗迪已经在了,哭得撕心裂肺。
很多记者闻风而至。却被堵在医院外。
祝芳菲正在紧急抢救,手术室外,有资格站着等的,就姗迪、陆荆舟和卢恒。祝芳菲早年初入娱乐圈是为了贴补家用,可后来,她爸知道她干了什么被她气病了,病来如山倒,竟然把命耗在了床上。她妈更是她回家一次骂一次。没撑多久,也是油尽灯枯。
她哭得很厉害,她爸妈很晚才有她,年纪都很大了——可以说,都是被她气死的。
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唯一擅长的就是唱歌,早年去酒吧驻唱,经常被猥、亵不说还老被扣钱。她索性选择路最远的演艺圈……
家里再无亲戚,她更是全部依附在后来救她于水火的陆荆舟身上。
可能她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想到,她心心念念去赴陆荆舟的约,不过是赴他设计好的死亡盛宴。
比之两个男人的平静,姗迪又哭又急。
卢恒被哭得吵,上前安慰:“姗迪,你安静点,这是医院。”
姗迪吸吸鼻子,红彤彤的眼望着卢恒:“可是卢助理,我怎么安静?芳菲是个艺人啊,她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声带毁了怎么办……她要是毁容了怎么办……门外铺天盖地都是记者……我又要怎么说……卢助理,这事真的太意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姗迪的第一艺人就是祝芳菲,身份地位都是因为祝芳菲巩固的。
现如今,祝芳菲在里面生死未卜,为了利益也有为了往日情谊。
卢恒除了推开姗迪的手,没有什么好安慰的。
事实如此,祝芳菲伤得很重,能活下来是万幸,更别提重新在演艺圈立足了。姗迪也不够专业,在祝芳菲开始为了陆先生颓废时,就该看出祝芳菲已无心演艺圈。现在哭成这副样子,对解决情况没有半点益处。
陆荆舟被姗迪哭烦了,走到姗迪面前:“没有了祝芳菲,你大可去培养下一个。”
“陆先生?”姗迪擦了擦眼泪,对陆荆舟还是忌惮的,都不敢哭。
不得不承认,祝芳菲事业的巅峰期,是因为陆荆舟的帮助。
最近祝芳菲和陆荆舟的关系扑朔迷离,婚约还在,见面次数却大不如前。现在祝芳菲出了这么大的事,陆荆舟的反应太过冷淡。
“你回去吧,提拔新人期间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卢恒。”陆荆舟开口。
“陆先生?”姗迪很难消化这话,还是愣愣看她,发出疑问。
陆荆舟并不想多说:“当然,你可以继续在这里哭,就当我之前是句戏言。”
姗迪是个女人,是个商人。她权衡之下,擦了擦眼泪,选择离开。她相信,有陆荆舟幕后帮助,所谓的新人,就算攀不上祝芳菲的高峰,也不会差。当日柳屹的画面回放,姗迪相信,娱乐圈是个新人辈出的世界。
所谓的悲伤,在她走出医院时,早就殆尽。
陆荆舟和卢恒安静等着,期间处理了几件事,直到医生出来。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医生似乎特别喜欢说这句话。
祝芳菲损伤程度很大,成为了植物人。
隔着玻璃墙,他看着浑身缠着纱布的祝芳菲,眼底一片清冷。
卢恒反倒心软:“祝小姐要是不拿那件事逼陆先生……”
“这个世界,只有死人能封口。”陆荆舟最后看了眼病床上只有身形像昔日祝芳菲的祝芳菲,“而她,现在等同于死人。”
卢恒突然明白,陆荆舟之所以等在这里,似乎就是为了等这样一个结果。
又或者是,死亡的消息。
可是,植物人又好得了多少呢?
不过,卢恒那点同情之心很快消失,他从来都觉得,陆先生是对的。
因为,如果是错的,第一帮凶就是他。
陆荆舟并没有过多停留,卢恒赶紧跟上陆荆舟的脚步:“那既然祝小姐已经如此,何有才那个退学的决议肯定无效。还要安排柳小姐出国吗?”
步子停了下,还要安排吃吃出国吗?
俄而,他快步上前:“安排。”
他出医院时,被记者齐齐围堵住。
“陆先生,祝芳菲车祸结果如何?”
“陆先生,如果祝芳菲毁容,你会取消婚约吗?”
“陆先生,为什么你看着一点不悲伤?还是你们早就发生情变?”
……
卢恒隔开记者,陆荆舟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
等到突出重围,经验丰富的卢恒忍不住松口气,现在的记者啊,毅力越来越强大。
祝芳菲出了车祸,新闻媒体接连报道,柳屹自然也收到。
陈嘉禾把消息给柳屹看时,柳屹只关注陆荆舟被拍到的剪影,足够冷然。
柳屹第一时间打给陆荆舟:“祝芳菲怎么样?”
“让我猜猜,吃吃是盼她好还是盼她死?”陆荆舟声音低低沉沉,渗出丝丝扣扣的宠。
“不死不活。”柳屹道。
陆荆舟不禁勾唇:“如你所想。”
“植物人?”
“嗯,”他应承,“应该永远不会醒了。”
或者,他也让她永远不要醒了。
“陆荆舟,你心疼吗?”柳屹躲在角落里,偏偏问这话问得铿锵有力。
“等你放学回家,不就看到了?”陆荆舟如是答道。
柳屹满意挂断了电话。
陈嘉禾依旧有点诡异,不过对于祝芳菲这件事的播报,他十分敬业。
记者播报里,有的说陆荆舟是完美未婚夫,巨额医药费全都承担。
有的说陆荆舟冷淡,付完钱就继续工作,对祝芳菲似乎早就没情意了。
有的说看到陆荆舟的人去了警察局,车祸疑似人为。
……
她对车祸疑似人为这个消息很感兴趣,戳进去看,说的都是官方虚与委蛇之词,没有实质性的内容和证据。
她摇了摇头,再想起她目睹的校长夫人泼红漆之事,总觉得是惹上谁了。
转念她又想,活该!
哼,她不愿意再多关注这些事,安安心心上课。
姗迪回到公司,果然公司立马配给她个新人赵映泉,音色、容貌比之当年的祝芳菲,不会太差。
还没熟悉多久,姗迪又被警察局一通电话招去。
周静秀的手段并不高明,因此她匆匆逃去毫无准备,录像、目击者全都提供线索。周静秀本身又十分慌张,被逼问下,她突然崩溃:“她死了吗?”
“或者,你有点幸运,她并没有死。但是成了植物人。”
周静秀事后逃逸,祝芳菲又成了植物人,判刑的结果躲闪不了。不管请怎么样的律师,应该都扳不回这个局面吧。
何有才又不是特别有钱有势的,何况何有才现在自顾不暇。
何有才历年来对女学生的事所作所为被曝光,上头有人力顶,压不住,面临请辞的结局。听到情人被老婆撞成植物人,那酸爽滋味更是加了一层。
姗迪赶到的时候,原本冷静下来了,看到周静秀,再次不安静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紧紧咬着芳菲!现在她成了植物人,你满意了!”
周静秀经过一番讯问,早就失了魂魄。在她被抓回警局时,她已经失了魂魄。任由姗迪扭打,可她脸上还是露出诡异的笑:“她抢别人老公就对了吗?”
始终在警察局,姗迪收回手:“怎么可能?”
拿出随身携带的照片,周静秀发了疯似的:“你看我老公多么丑陋,可你口里的什么芳菲,就是不要脸地去和她在一起。”
照片露骨、无码,姗迪看得脸莫名一红。
“所以,此次交通事故我们不追究。而你,也请把这件事埋到肚子里。”陆荆舟出现,眼睛锁住发了疯的周静秀,演最后一场戏。
“陆先生……”姗迪这下当机了,以为陆荆舟和祝芳菲关系破裂是因为祝芳菲不长眼攀上了这个邋遢男人。话里不知是同情还是害怕。
陆荆舟并不在意姗迪话里有什么,只是把沉沉的目光移到她脸上:“保留芳菲最后一点颜面,可以吗?”
姗迪点点头,完全沉浸在这个男人布施的网里。
祝芳菲和陆荆舟的渊源,姗迪是知道的,姗迪是羡慕祝芳菲的,更是倾慕陆荆舟。没想到……祝芳菲竟然会背叛,而且下家百看无一处比得上陆荆舟。
“姗迪,我有事先走了。”陆荆舟走了,他事情做得干净,也不希望姗迪去查徒添麻烦,这样给个答案,也能平了这场动乱。
车祸,每天都发生,很快就会被掩盖。
明星,每天都有人冒出,祝芳菲很快会被遗忘。
周静秀自作孽,就算不追究,不过不加重刑罚,改受的,一点受不了。
“你们知道吗?校长辞职了?”
“什么呀,你消息这么落后,分明是几次猥、亵女学生‘被辞职’的。”
……
柳屹和许葵走在路上,听到这消息,都很高兴。
“唉,你上次那事难道禀报上级了?”许葵摸了摸下巴,挑了挑眼问。
柳屹摇头:“这么恶心的事,我就跟你和朱韵老师说了。朱韵老师向来素净,不会参与这些的。而且,一个是校长一个是老师举报了还不知道举报哪里呢。”
“你难道不觉得你家陆大哥出手了吗?”许葵一副侦探样,“早上是祝芳菲车祸,下午是何有才卸任。两个都是得罪你的人。”
“我也觉得,虽然我没告诉他,但是我觉得过于巧合了。”她推测。
许葵道:“车祸,植物人,柳屹你真是造了几辈子的福啊。这辈子祝芳菲只有被你曝床、照的份,一出手反击,竟是永远都说不了话了。那个何有才,tm污染了多少人了,你这里一个未遂,就被扯了。”
柳屹听着不高兴了,瞪了许葵眼:“阿葵,难道你觉得祝芳菲勾引校长逼我退学很应该?难道你觉得身为校长对女学生那样应该?”
“你懂什么呀。世界上的阴暗面多的是,如果没有你被牵涉其中,能劳烦他出手?”许葵本来还是猜测是陆荆舟插手了,说着说着就不自觉“肯定”了。
“可是我都没有告诉他。”柳屹说这话有点心虚。
许葵道:“你以前是他‘女儿’,他都什么全知道;现在你是什么,嗯哼,上次你说什么?未来的陆夫人。”
“那是。”柳屹抿嘴,眼眸溢彩。显然还处在轻易被“陆夫人”取悦的状态。
“所以,未来的陆夫人,要不要光顾我的店回家好好取悦陆先生?”许葵又开始给自己推销。许葵一直以为她是S大最有钱的,现在想想,陈嘉禾深藏不露,一幅画现在都能卖上几十万了。
远鹤因为无心的一副河边垂柳图,被炒红了。
那里的女孩儿,或许是柳屹,或许不是柳屹,但那是陈嘉禾的初恋。
结局如此,陈嘉禾倒不怅惘。
一段逝去但愿意铭记一辈子的美好记忆。
“不用。”柳屹拒绝,她想到他们不多不少的床、事,没用什么她都够呛了,才不要折腾。
“看你一脸抑郁,陆荆舟很棒?”许葵八卦。
柳屹推开她一脸探究嘲笑的脸:“自己去试!”
陆荆舟处理完警察局的事,又去看了眼祝芳菲,因此接柳屹的工作难得又落在了卢恒手上。
陆荆舟看着病房里睡着的,依旧抱着大块纱布的祝芳菲。
他愿意养着,或者有一点,他会亲自结束她的生命?
始终,他发出一声轻叹:“芳菲,何必呢。”
陆荆舟有很多底线,祝芳菲拿了最不可碰触的威胁。
柳屹回到家很乖,到厨房里看赵素梅忙来忙去——陆家仆人虽多,但做饭之事,赵素梅绝对不会让别人插手。
眼下柳屹听着,赵素梅心里猛地生了毛骨悚然之意,上回柳屹要做饭的画面还在眼前。
“小姐,你这是……”不会又要亲自下厨来场灾难吧?
赶紧撑起笑脸,柳屹瞬间十分讨巧:“柳伯母,我看你做饭,打打下手。说不定,我以后就会了呢。”
其他人赵素梅可以训斥走,可柳屹她哪能啊?
柳屹的搭把手等于帮倒忙,还好赵素梅功力深厚,完美完成。
陆荆舟和说好的归来时间一分钟没差,她一听到开门声,立马站在玄关处。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接过他西装的。
俩人在一起她都很少如此明显地献殷勤,陆荆舟自然知道什么事,并不戳破。
“这个菜的胡萝卜丁是我切的。”
……难怪这么难看。
“这个汤,最关键的一勺盐是我加的。”
……难怪这么咸。
“这个菜里的鸡蛋是我敲碎且搅拌的。”
……难怪口感这么差,好像还有碎蛋壳。
……
柳屹逐一卖弄,本想证明自己有长进的,结果适得其反。
不过陆荆舟并不表面戳穿,就在心里感慨一下。
饭后,她拉着他散步消食,讲笑话逗他,就是死都不扯到她猜到的事。
“唉,陆荆舟,等会你先去书房工作,我觉得差不多了给你放好洗澡水。好不好?”灯色笼罩下,她的眸子又璀璨了几分,他点头答应。
揉了揉她头发,他真是被她打败了。
书房,她又是泡茶,又是收拾——简直化身陆宅最矜贵的女仆。
眯了眯眼打量俯身乱动的她,他想起了那件女仆装。
想起那晚何衍照一饱眼福了,他是不能挖眼球,其他还能整整的。反正何老二,就是欠整。
忙活完,她见他工作专心,也回到自己房间看起书来。
自她搞定陆荆舟后,原本疼爱的房间彻底被冷落,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待一待。
定好的闹钟响了,她赶紧跑去陆荆舟卧室的浴室,放洗澡水,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她起身跑到书房,迎面跟他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出来了?”她受了惊吓,缓了缓气,倒没有挣脱他的怀抱,还往里蹭了蹭,鼻尖微微的烟草味都是那么迷人。
他捞她进怀:“难道,你不是放好洗澡水了?”
“你怎么知道?”她下巴撞了撞他胸膛,结果自己下巴疼得发烫。
“心灵感应。”为了堵住她的喋喋不休,俯下身,就来了个热辣缠绵的吻。
一吻作罢,他意犹未尽地勾、舔、她的唇,在她嘤、咛出声时,一把抱起她。
如果不是记着放好的洗澡水,她都觉得会床上壁咚一回。
可惜啊,陆荆舟似乎并不在意她辛苦放好的洗澡水,把她扔在软绵绵的大床上。
“你干嘛?”红晕未散,眼眸含情,她这惊惶一问,反倒更像邀请。
“跟你睡觉,小妻子。”他回得直接,用手撕衣服和热辣的吻来结束她的疑问。
她很奇怪啊,为什么陆先生习惯了手撕衣服?
很享受这种侵略感?
她向来好胜心强,尤其在他面前,在他正要怎么样的时候。她猛地翻身:“让我来,你听我的。”
“嗯?你能怎么样?”声音低沉,宠溺又嘲弄。
她被激动脸红,找出扔在地上的领带……
总之,俩人去浴室时,一池冷水。
一起淋浴罢了。
何曾不好,不能鸳鸯戏水,自能别样缠绵至死。
这一晚,他们只管酣畅淋漓地快乐,谁都没提祝芳菲没提周静秀没提何有才。
可事情始终在。
柳屹开了闹钟,因为要去学校。
可是,她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是自然醒的。更让她惊吓的事,陆荆舟正专注看她,毕竟俩人都穿得很风凉,她都觉得他这样的眼神会再来一次的。
然而没有,他见她醒了,问:“吃吃,你是不是忘记告诉我什么了?”
她感觉室内堂亮,似乎不早了:“你没去上班?唉,我上学是不是要迟到了?”
她刚要坐起,又被他压回去:“不回答别想下床。”
“好吧,何有才之前让我退学,还说我被他睡了他会回心转意。后来我看到何有才的老婆泼祝芳菲的红漆,然后我知道祝芳菲是挑拨的人。可是,陆荆舟,祝芳菲、何有才,你不是都教训了吗?”
“你还知道是我。”他故意戏谑似的。
她却觉得他隐隐含笑的眸子,好看极了。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干嘛昨天……”其实,昨天她还是不太确定,可能就这么巧合的。可如今陆荆舟这么一说,她肯定了,肯定陆荆舟真的可以对祝芳菲很狠心。
他心里没有祝芳菲,她知道和证明始终是俩种概念。
可以说她心肠坏,她就是不能给祝芳菲过多的同情。
“吃吃,退学吧,离开S大吧?”陆荆舟预谋已久,说出来很自然。
“为什么?”她侧着身子,抓住他的腰,“你当初不是为我进了S大感到骄傲吗?何有才是亵、渎老师这个职业,可他不是被你弄走了吗?”
“吃吃,重点不是何有才。重点是,我想让你去英国,住在许玳瑁那里,既可以陪着小睿,还可以受到林辰的保护。”
“那你呢?”她很是震惊,一时间没有去争辩,而是问了她心里最在意的问题。
你让我去小睿身边,你是让我离开你对吧。
陆荆舟,为什么我觉得我早就想到了,可是我还是这么难怪。
看到她受伤盈满水光的眼,他心猛地一痛:“吃吃,你不觉得,你离开我,你才能真正长大吗?英国我给你找的学校,不会比S大差,我更会经常去出差看你和小睿。吃吃,你要明白,我们并不是分手。我既然答应了是你,我一辈子都是你。只是,你以后或多或少会因为什么离开我,你必须要习惯知道吗?你要长大。”
陆荆舟的话,也在理,促使他下定决心的,还是祝芳菲那个再也说不出口的秘密。
吃吃,你在许玳瑁身边,真的能学到很多。
“我不要听这些!”柳屹尊重他让他说完,却很抗拒,埋头撞进他的怀里,“陆荆舟,我不要!以后我要离开你,必须要离开你!那以后再说!现在我明明可以好好呆在你身边,你为什么让我走!为什么!凭什么!”
柳屹接触到那些伤害,接触到卢恒给的信息之后,她明白,他做的,没什么大错。
可是她不要!
不要去英国离他这么远!
他心里着实不好受,狠狠揉她的头发:“吃吃,你还小。你想想看,去英国四年,你回到塔城的时候,你可以直接嫁给我了。我答应,四年里,我守身如玉,我不碰任何一个女人。我答应你,我变得越来越强大,保你无虞。我可以答应你很多,我只希望,你做点让我看得见希望的事好吗?”
不碰别的女人,求婚,这原本是她梦寐以求的话,如此情景,她却在意不起来。
“陆荆舟,你为什么要这么悲观!”她手撑在他胸口,推开。
“吃吃,我没有办法相信,相信这样的你继续在我身边会好好的。”陆荆舟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晦暗的伤。
让她于心不忍。
“我不管,让我离开你!我是不会答应的!”
“不是离开,是你去英国四年,我会来看你和我们的儿子!”他强调,他心里更是舍不得,才好好放下心防好好和她在一起,可他需要她给他勇气。
现在的她,美好得不像话,反而让他没有丝毫勇气。
“可是,我在英国,你生病了,我不能抱抱你;我生病了,你也不能亲亲我。S大再不好,我可以每天见到你啊。”她窝成虾米,很难过,憋着眼泪,却根本憋不住,早就哭成泪人。
或许真的如陆荆舟所言,不过是离开他一会儿独自长大。可是她心里还是很难受,她突然就理解小睿要离开她和陆荆舟时的哭闹。小睿明明知道,许玳瑁会给他的照顾,一点不差。可许玳瑁终归不是他的“爸比妈咪”。
四年啊。
那可是漫长的四年。
她不再和他争,而是缩在怀里哭得厉害,他的心痛愈发厉害:“吃吃。”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突然狠狠抹了把泪,双目通红直勾勾看他:“陆荆舟,你是不是非要让我去英国?”
“是!”
“那好!我要和你吵架!从现在起,别和我说话!”她光溜溜站起,径直穿梭在他眼前,他听到重重的关门声,料想她是去自己卧室了。
双目猩红,陆荆舟握拳,骨节突出得狰狞。最终,他起身,穿衣,去公司。
不管吃吃怎么闹,一切都会如期而至。
这就是陆荆舟。
不过当年的楚念诗,他不曾挂念不曾看望。
这次的吃吃,他是为了娶她和她一辈子。
柳屹没有去学校,把自己关了一上午,吃完饭,她出去逛,游荡了一下午。不知不觉,她又晃荡回了陆宅,她却觉得自己不争气。
她要去买醉!
有了前车之鉴,她决定不在去酒吧,而是去朋友家里。
“陈嘉禾,我要和阿葵喝酒,你来吗?”柳屹有强烈的预感,她再闹,如果没有什么大事,是不能改变陆荆舟的决定的。
可是,什么是大事呢?
坐在出租车里,等着陈嘉禾回应的她,深思了起来。
“柳……柳屹?”陈嘉禾翻滚起来,吓了一跳。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跌进楚念诗的蛊惑里。楚念诗来陈嘉禾居处不多,每次都足够销魂。上次是吻,这次的目的地,是床。
可能是喝了点酒,陈嘉禾有点晕,又或者,楚念诗确实很迷人。因此他把她晕倒了,按在床上,如果没有柳屹的电话,他估计真的要脱衣服了。
“陈嘉禾,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这次,她更嗅出了惊惶。因为是好朋友,陈嘉禾要是出了事,她和阿葵都会竭尽全力帮忙的。
“没……没什么。”陈嘉禾坐在床边,不敢看身后楚念诗的脸色,现在想的,就是应付柳屹。
柳屹严肃:“陈嘉禾,我今天遇到特别不好的事,你不陪我没关系,但是你有事要告诉我和阿葵。我们是好朋友啊,这么多年,你不能瞒着我们。”
心头一暖,陈嘉禾却依旧用谎言搪塞:“柳屹,别担心。今晚我准备睡了,就不陪你了。下次,好吗?”
“好。”柳屹也不是穷追不舍的人,和阿葵俩人感觉也挺好。她喝多了,难免有很多诋毁男人的话,陈嘉禾不在也好。
陈嘉禾搁下手心,手仍然在发抖。
“远鹤。”楚念诗半坐起,衣服在挣扎间滑落,香肩半露。她喊陈嘉禾的声音,柔中带酥,酥中带媚。
楚念诗和陈嘉禾,名字停留在远鹤和念情。因此,楚念诗只是在寻找新鲜的婚外情罢了。楚念诗嫁的老公,有钱有地位还疼她,就是性、欲特别强烈,半点不懂怜惜,有时候喜欢各种上家伙。这个男人的宠,只在穿着衣服时。脱下衣服,就是禽兽。
可能因为过度不同,这个美国老公,有时候会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做、爱。曾经丧心病狂地让她加入,她拒绝了,换来了他在床上更为肆虐的对待。
因此她不爱他,曾经的假象褪去,她只想逃开他。
可那个男人,能力比她以为的强。她逃不开。
下下策,她借着各种出去的时间偶尔和合眼缘的男人发生关系。
比如这个因画结识的陈嘉禾,年轻美好,看见她总是那么紧张青涩,让她想起很多美好往事。她更料定,他干干净净,甚至会温温柔柔把她送上极乐。
“老师,对不起!”陈嘉禾彻底醒了,返身,把她的衣服拉好。
“远鹤?”她疑惑的语调里带着受伤。难道她已经年老色衰,不能让远鹤心动?
不可能,刚刚他明明是动情的。
陈嘉禾按在她肩膀上,帮她扯好衣服:“老师在我心里是美好的,刚刚是我冒昧了。老师,我们只谈画,好不好?”
诚挚的眼,虔诚的语气,楚念诗忽然于心不忍,“好。”
一室的暧昧、缱绻,瞬间殆尽。
柳屹赶到许葵家,絮叨了很久。
许葵听完,拍了拍她的肩膀:“柳屹,你有时候真的,让他担心了。陆荆舟说的话没多大的错,甚至是对的。不过,我是你的姐们,为你的难过陪你喝!”
“好。”她抓住许葵的睡衣,闹腾了很久许葵才有机会拿酒一起喝。
柳屹又不是想不明白,她就是舍不得。
想想,出国留学算什么大事,又不是生离死别!
可她心里上不高兴,不高兴他还是推开她。哪怕连阿葵都说他是对的,她就是不高兴。
柳屹醉了,许葵醒着,她不是不愿意照顾醉鬼,权衡一番还是致电陆荆舟。
令她惊讶的是,陆荆舟当即让她开门,不知道等了多久。
她写极爱恨缠绵,此时此刻,还是愿意深深相信,这样的爱,让人多么向往。
柳屹和陆荆舟在一起,是她最满意最放心的结果。
目送俩人,她忽然低落起来,拿起酒瓶,自斟自饮起来。
柳屹醉了,本来闹得厉害,这次又是跟陆荆舟吵架呢,更是闹得不行。陆荆舟预见了,因此开车的是卢恒,他一路的精力都用来制止她的胡乱动作。
“陆荆舟,你这个王八蛋!”
“陆荆舟,你不要让我走好不好?”
……
时而愤慨谩骂时而可怜哀求,她一路都没消停,他真想咬住她的唇啊。可他明白,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想报复他,肯定会吐他一嘴的。
帮她洗澡,让她睡在他的床上。
看她难受,他伸手想要抚平她蹙起的眉头,却被她一下打开:“陆荆舟,你走开。”
如果不是知道她烂醉如泥,他还真以为她醒着呢。
哭笑不得缩回手,他和她躺在一起,她就是闹,真跟清醒着似的。
实在没有办法,他去书房忙了个通宵。
冷战正式拉开序幕。
他要跟她说话,她不是溜走就死瞪他,她不见得多喜欢S大,可是因为陆荆舟的安排,她很不高兴!报复似的,节节课不让。
他要抱着她睡觉,她死磕着不睡觉。后来,陆荆舟的卧室成了她的,他要么睡书房要么睡公司。
热恋期还没好好享受呢,就来冷战,有时候她想着也很吃亏。
可是去英国四年,对她来说,真的是大事,天大的事!
冷战持续了一周,接她回陆宅的依旧是卢恒。
因为生陆荆舟的气,她对卢恒的态度都不好。
“陆荆舟今晚是不是还是睡公司啊?”陆荆舟已经睡公司俩天了,哼,她就是这么没骨气,就算冷战,还是记挂他的动向。
不知道这话哪里错了,卢恒突然刹车,看向她的目光有点生气:“说你任性,你还不承认?”
“卢恒,你吃炸药了?”柳屹反问,这护主心切的模样,啧啧啧,果然忠心耿耿。
“对不起,柳小姐,我刚刚态度不好。”卢恒答道,“陆先生的决定,对你来说再难以接受,他确实是站在你们未来的角度考虑的……”
柳屹打断:“如果你要教育我,我不想听。”她想得明白,她是不愿意接受。
“你记得楚念诗吗?”卢恒问,“我曾经以为,楚念诗在陆先生心里是最重要的。”
“你想说什么?”她不耐烦,觉得现在的卢恒特别不一样。
“可是,”卢恒彻底熄火,“当年陆先生送走楚念诗后,就是当天不正常,后来就恢复如初。据我所知,他再没有联系楚念诗。可楚念诗,始终比祝芳菲之流在他心里,曾经的心里重要。”
她莫名不想听,有点慌乱:“关我什么事?”
“这次,让你远赴英国的。是的,他还是陆氏独裁,告知你没有商量。可现在整整一个星期,他就没有正常过。很多事,根本不用做,他偏偏要做。通宵,抽烟,酗酒,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你觉得他可以耗多久?”
柳屹彻底慌了,朝他吼:“你到底要说什么?”眼角已经滑落下了眼泪,猜到事实的眼泪。
“他住院了,”卢恒此刻甚至是残忍,看到柳屹哭并不过多怜惜,“因为,你是他最爱的吃吃。”
所以,你不理他你生他气你对自己不好,他又怎么会好?低贞叉亡。
让你离开,他又何尝不难过?
柳屹,你说你可以陪在他身边,你又愿意多体谅他?
这些话,卢恒始终没有明说。
“带我去医院。”柳屹听完,没有伏膝嚎啕大哭,而是让卢恒去医院。
此过程中,她想了很多,一张小脸,布满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