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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茶座。

“第一笔交易,阁下愿先付后取。第二笔交易,理该轮到我,做那先付的一方。”

红发女子微微后倚,自信跷坐。

“我给阁下提供生活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一切所需,包括但不仅限于一个不惧盘查的自由身份。”

“若有其他需求,我也会尽可能满足阁下。”

林笑整了整身上的隔离服,道:“是笔诱人的买卖,那么我需支付的代价是?”

红发女子似轻松道:“只需阁下,协助我,脱离底层世界。”

林笑略显不解道:“什么样的底层世界?”

红发女子道:“我们这里的世界,共有九层,分下三层、中三层,与上三层。”

“阁下当前所在,为世界最底层,也称死水层。”

“唯适合单行者生存。”

林笑道:“凄苦小姐不像是下三层属民。”

红发女子道:“我本是第五层出身,因犯了错,被贬至底层,作集能基地管理者。”

林笑问道:“贬谪之期,还剩多久?”

红发女子略作沉默,才道:“三年。”

林笑道:“连三年都等不及吗?”

红发女子道:“在这死水一般的地方,一刻都等不及。”

林笑却摇头道:“不止三年。”

红发女子微一顿,道:“是,合约上还剩五年,但我马上就能获得两年减免。”

林笑轻叹道:“你的贬谪,是无期吧。”

红发女子浑身一震,愕然失神。

过了片刻,她沉脸问道:“阁下如何得知?”

林笑淡然道:“你最初看我的眼神,犹如溺水之人见到救命稻草的眼神。”

红发女子微一叹,索性坦然道:“不错,我在五层得罪了人,即使我合约期满,他们也会寻由延长我的滞留期限。”

“我必须做点什么来打破僵局,才可能重返中层世界。”

林笑道:“上报我的信息,也不能让你拿到豁免吗?”

红发女子道:“上报的功劳,到了我这里,连百分之一也难剩。”

林笑沉吟道:“若上报,我能直升至第几层?”

红发女子目光莹莹道:“按惯例,会送往第四层作留察,再根据评估结果,决定升降。”

林笑道:“所以,你希望我放弃前往第四层,跟你留在最底层厮混,以求找出升迁之机?”

红发女子道:“阁下若肯合作,我有办法令阁下一跃至第五层。”

林笑轻疑道:“偷渡?”

红发女子笃定道:“方法绝对安全。”

林笑轻笑道:“当你在买卖中强调绝对的时候,就说明事情并非绝对。”

红发女子道:“阁下是否在顾虑,我既有这样的办法,为何不自己用?”

“坦白说,那本就是我为自己准备的。但阁下的到来,让我看到了更好的转机。”

林笑问道:“那个办法,有着某种缺陷?”

红发女子道:“使用那个办法,就会失去原有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能舍弃原身份。”

林笑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能否与我说说,不能舍弃的理由?”

红发女子垂头沉默好一阵,才道:“我有个妹妹,患有先天恶疾,正在第五层世界中接受治疗。”

“一旦我舍弃这个身份,就再也见不到她。”

林笑奇道:“新的身份,连偷偷去看也不行吗?”

红发女子眼中多了一分悲哀,黯然道:“若只是用新身份,自然可以去看望她。”

“但我这个身份一旦没了,她就无法再获得治疗。”

林笑道:“失去治疗,你妹妹会立即死去吗?”

红发女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那是比死亡,更悲惨的下场。”

林笑又问道:“无法用新的身份,让她继续获得治疗吗?”

红发女子郑重道:“因此才需要阁下的协助,那是我单独一人,无法完成的事。”

林笑点头道:“凄苦小姐的情况,我大体了解了。”

红发女子神色一紧,道:“那么阁下的答复是?”

林笑道:“在回答之前,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红发女子道:“请说。”

她以为对方想索要更高的报酬。

然林笑却问道:“若我不出现,你打算什么时候,用那个办法?”

红发女子一怔,旋即低头陷入沉默。

“我……不清楚。”

林笑颔首道:“好的,感谢凄苦小姐的真诚回答,下面轮到我给小姐答复。”

“我知道,若拒绝,凄苦小姐定不会饶我,指不定要灭口毁迹。”

红发女子忙道:“阁下放心,我断不会做那种事。”

林笑淡然一笑,道:“你会不会那样做,我还是能看得出来。”

“不过,我还是要说,这笔交易,我拒绝。”

红发女子神色微一沉,谨慎道:“可是有哪里令阁下不满?”

林笑回道:“没有不满。”

红发女子斟酌再三,最后叹气道:“我明白了。”

林笑却紧接道:“你明白了什么?”

红发女子神色微一顿,道:“我明白,无论我出什么样的条件,都无法令阁下满意。”

林笑慨然摇头道:“不,你非但不明白,并且还误解了我的意思。”

红发女子怔然道:“不知敝人在什么地方,误解了阁下?”

林笑竖起一根手指道:“你误解了,我们的第一笔交易。”

红发女子双目顿显茫然。

林笑收回手指,继续道:“我会拒绝,正是因为,答应第二笔交易,会违反我们的第一笔交易。”

红发女子蹙眉深思了下,困惑道:“无意冒犯,但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地方,违反了第一笔交易。”

林笑问道:“我们的第一笔交易是什么?”

红发女子不确定道:“帮我获得仙术神通?”

林笑道:“准确说,是助你成为仙人一般的人。”

红发女子道:“其中有何差别?”

林笑道:“唯有仙人使出的神通,才能称之为仙术。不是出自仙人,即使再高妙的术,也不是仙术。”

“你要获得仙术神通,至少也得成为仙人一般的存在,才能拥有比拟仙术的手段。”

红发女子暗想道,这不是比单纯获得仙术神通,还要更高一层吗?

她半疑道:“所以……”

林笑道:“若就此答应你的第二笔交易,就不能帮你成为仙人一般的人。”

红发女子心下一动,只觉事有转机,诚恳问道:“那要如何,才算不违背第一笔交易?”

林笑道:“由衷所愿,不伪真心。”

“唯有你真心想做的事,我才会接受。”

“我乐意协助你,脱离这里的底层世界。”

“但协助你这件事本身,并非交易,仅仅只是我乐意。”

红发女子怔然道:“阁下拒绝交易,但又肯协助我?”

林笑应道:“没错。”

红发女子道:“我需要支付的代价呢?”

林笑道:“无所谓代价,我乐意做才做。”

红发女子道:“若不乐意呢?”

林笑道:“就等乐意后再做。”

红发女子若有所悟。

相当于,对方一有不满,就可随时中断协助。

要求似乎比她所说的更高了,但好像也没什么分别。

她道:“那阁下需要我提供什么?”

林笑只道:“随你乐意。”

红发女子道:“阁下若有不满之处,尽管提出,我很乐意让阁下满意为止。”

林笑淡然一笑,问道:“我该有什么不满吗?”

红发女子微又一怔,久久不语。

好一阵,才道:“阁下,似乎已领悟到我们这个世界的精髓。”

林笑道:“凄苦小姐的试探,到此为止了吗?”

“在你们这里,表露兴趣,就如同暴露弱点。”

“那些人被你们困在这里,想必,就是他们的喜好太好懂了吧。”

“令人满意,真乃一件裹挟他人意志的利器。”

红发女子微笑道:“那也得有高超手段,做到‘令人满意’,才能算是利器。”

“而我显然,不知该如何令阁下满意。”

林笑道:“我不是一开始,就表明了吗?”

红发女子道:“释放基地里的单行者,真的能,令你满意吗?”

林笑道:“至少没有引起你的不满,不是吗?”

红发女子笑道:“的确如此。”

她起身道:“请阁下随我来,我这就带阁下,前往第五层世界。”

林笑问道:“第五层,有什么别称吗?”

红发女子道:“一层死水,二层废土,三层苦寒,四层初暖,五层无饥。”

“从第五层开始,再无饥饿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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