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几秒钟，林启荣才压制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对着使者开口。
“天京出什么事了？”
使者没有继续说话，犹如一尊雕像。
林启荣怒气上涨，脸颊肌肉颤抖了一下，微微提高了声调。
“回答我！”
使者又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天王已经颁布圣旨，下个月东王生辰时，正式册封东王为万岁，天王为万万岁。”
“万岁？”这一刻，在面对数万湘军都面不改色的林启荣，明显震惊。
无数念头在林启荣的心中纷至沓来。
终于，他沉声开口：
“翼王已经出城，他身边现在有几万大军，我就算想办法扣押他，城里的兄弟们也不会支持我！”
“你回去告诉东王，翼王即将西进。若是将来翼王当真反叛，我会在九江阻击他。”
“但现在翼王还是天国的翼王，仅仅是一份口谕，我做不到！”
使者冷冷地开口道：
“林大人，你可要想好了，这是东王的命令！”
林启荣额头沁出汗水。
杨秀清可是林启荣的救命恩人！
但最终，这位太平天国的老将还是咬牙道：
“要动手也可以，东王必须发给我正式旨意。”
“否则，恕难从命！”
使者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见使者消失在视线中，林启荣长出一口气，疲惫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位太平天国的老将碍于身份地位，并不能窥见事情全貌。
但他也能从这份极为不寻常的口谕，和杨秀清即将登基成为万岁的口谕中察觉到，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从太平天国内部掀起。
翌日，林启荣恢复了正常，和石祥祯一起送走了石达开所率领的主力。
石达开继续西进，三天后抵达了田家镇。
在去年，湘军和太平军在这里爆发了一场激战，最终以湘军胜利告终。
此刻在江岸两边，还残留着当时战斗的各种营地、物品。
石达开看着这一幕，不由叹息。
“燕王啊……”
在石达开看来，若是杨秀清当时就能让自己而不是秦日纲前来镇守，曾国藩在田家镇就会折戟沉沙。
那样的话，不但战线不会被推进到江西境内，最重要的是田家镇仅存的太平军水师力量也不会折损殆尽。
想到这里，石达开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此刻石达开身边的太平军舰队虽然已经重建，但规模和装备都远远不如当年了。
“今日就在这里暂时宿营吧。”
石达开想要在田家镇附近的战场走一走看一看。
将来，这里或许还会发生新的战争！
他刚刚踏上长江南岸不久，就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翼王殿下，有人秘密前来，自称是天王使者！”
“嗯？”石达开眉头一皱。
这句话本身就透露出很多信息。
天王洪秀全是太平天国的最高领袖，他的使者为什么要秘密前来？
难道说……
石达开立刻回转帅帐，见到了使者。
这名使者头戴罩帽遮住面容，一言不发。
若非此人手持信物，怎么看都像是个刺客。
直到跟随石达开走入帅帐并屏退其他人之后，使者才将罩帽取下。
看清使者真实面目后，石达开大为吃惊。
“是你？”
使者毕恭毕敬地行礼。
“覃贵福见过翼王殿下。”
【覃贵福，太平天国职同指挥。】
覃贵福同样也是来自广西的老兵，天生神力，曾经在太平天国的武举中获得武状元。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覃贵福的老婆——欧氏。
洪秀全的天王宫里没有太监，贴身侍卫也都是女的，基本来自广西。
欧氏，便是统领这些女贴身侍卫的侍卫长！
“发生了什么事？”石达开心中震惊之余，不由脱口而出。
能让洪秀全的贴身女侍卫长枕边人深夜秘密前来，这事情还能小得了？
覃贵福同样也拿出了一份文书。
和林启荣看到的那份一模一样，上面也只有“口谕”两个字。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盖的是洪秀全的天王大印。
覃贵福缓缓道：
“天王要我告诉翼王殿下……”
如此这般，将事情说了一通。
石达开震惊了。
“东王要当万岁？这……”
覃贵福注视着石达开，沉声道：
“天王说了，他需要您的帮助。”
“请您立刻领兵回返天京！”
石达开陷入了巨大的为难中。
良久，石达开才开口道：
“你暂且等候一下，本王要召人商议一番。”
让人带着覃贵福去安置好后，石达开立刻召集随军的几名心腹。
心腹们先是震惊，随后又分成不同的立场。
“天王是咱们天国的领袖，既然有了口谕，咱们就应该立刻回天京平叛！”
“口谕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我们不应该回去！”
“就是，口谕这种东西太模棱两可，万一咱们回天京战事不利，天王随时都能卖掉我们。”
“东王都要当万岁了，这不是叛乱是什么？还需要什么正式旨意！”
“天王自己都发正式旨意承认东王当万岁了，我们凭一个所谓的口谕就反抗天王的正式旨意，这不是胡扯吗？”
“天京城里都是东王的耳目，天王被东王胁迫只能发正式旨意册封不是很正常？”
“那我问你，天王为什么不发正式旨意让翼王殿下回去平叛？”
众人争吵不断。
坐在上首的石达开，内心中同样也陷入激烈的挣扎。
在西边，势单力薄的韦俊急需支援。
在东边，天京城内洪秀全和杨秀清的矛盾又不断升级。
难，难，难！
石达开沉默良久，道：
“你们都不必多说了。”
众人知道石达开已经做出决定，安静下来等待宣布。
石达开呼出一口气，目光有些发散地开口道：
“口谕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过……嗯，谁也不知道覃贵福说的究竟是不是天王的真实意思。”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必着急。等会我就派人回天京，看看城里的情况。”
“我们明日继续进军，在黄州一带驻扎下来，然后等一等天京的确切消息再说吧。”
看到这里，大汉世界之中，汉武帝发出一声冷笑。
“这个石达开，竟然在如此关键的时候犯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