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怎么都睡不着。
苏宓干脆坐起身披上睡袍，同宛默默来到别墅阳台，喝着闷酒，仰望起星空。
夜一如既往地黑，掩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同在凝视夜空的，还有那辆特斯拉model3上的三个人。
“接下来要怎么做，姐？”
程安康将车子停在一处海岸边，疲惫地靠着车前盖抽起烟，询问起程安阳的想法，顺道休息一下，从下午开车到凌晨，确实有些吃不消。
程安阳坐在副驾，敞开车门，呼吸着新鲜空气，问陈安康要了支烟，倚靠后背也抽了起来，吞云吐雾间幽幽道：“现在得控制住李娟才行。”
柳深深已经被警方带走，证据就在手里，只差李娟一个人就齐活了。
“但警察会定李娟的罪吗？”双手插兜站在路边俯瞰大海的苏晓鸢黯然开口。
程安阳和程安康也陷入了沉思。
是啊，纵然现在物证已经找到，可所有的事情都是柳深深一个人完成的。
且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就算抓到李娟，到时候，只要李娟抵死不认是她唆使柳深深，警察们也拿她没办法。
程安康黑着脸骂了句：“该死！”，恨恨地将烟头扔掉，吐着嘴里残余的白气。
程安阳眼神迷离，好像在凝视远方，但眼中却没有任何焦点，甚至烟头上的烟灰掉落在了身上也没注意。
苏晓鸢收回看向程安阳的视线，重新审视着黑色的海，“这份视频，先送到警局那边怎么样？”
她来这里之前，奕星和刘安就问起过这份东西，现在有了这份证据，无论柳深深是不是凶手，都能将她先控制住。
“是个不错的提议。”程安阳附和。
当下没有柳深深杀害程安雨的直接证据，先将柳深深套牢在警方那边是最保险的，免得她又逃跑中间出乱子。
程安康也没有意见，现在看起来，这的确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只是......”
“万一姐姐真的不是柳深深杀的怎么办？”
程安康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苏晓鸢同样担忧起来，“说不定安雨真的是自杀呢......毕竟她的身上还有遗书。”
“你看过那份遗书吗？”程安阳问，她知道遗书的事情，不过是从程安康口中听来的，两人都没看到过，都是从程爸程妈口中听来的。
“我第一次去警局的时候，奕警官拿给我看过。”
苏晓鸢老老实实回答，说真的，事情到现在，她也迷惑了。
一开始她还是非常坚定程安雨不是自杀的，但追查到现在，耿明宇是清白的，柳深深的作案线索也没有，现实残酷得叫人气馁......
“遗书里具体写了什么？”
程安康看向苏晓鸢，他对遗书里的内容好奇得不得了，但每次一问爸妈，他们就闭口不谈。
“是的，你还记得写了些什么吗？”程安阳也发问。
“遗书里......”
苏晓鸢认真回想着那封遗书，过了蛮久，她早已遗忘了大部分内容，只记得一小部分。
“遗书里安雨是这么说：‘我已经没有我了，
或许我还能找到我的方式，就是把我还给自然。
......
妈妈实在是太累了......一切都比我想象中艰难那么多！
......
这个世界好像把我抛弃了......
欺骗，利用，诋毁，打压......我一次又一次想要求救，一次又一次被忽视，被无视......
没有人在意我爱我......所有一切都是错的......
我不是一个好女儿，我很坏，不值得你们爱。
对不起，我要去找我自己了......
孩子的爸爸，我知道你不爱我，没关系了，将来请告诉默默，她的妈妈是病逝......
’”
“有些细节我忘记了，就记得这么多。”
苏晓鸢说完，抱歉地看了眼两姐弟，又转身俯瞰着海面。
压抑......程安阳感到内心无比的压抑......她向来以为自己的妹妹是个向阳花一般的存在，可听着这些话语，却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走进过她的内心。
程安康按在车身上的手力道加大，青筋暴起，粗重的鼻息呼哧呼哧诉说着内心的波澜。
倘若不是这次意外，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姐姐程安雨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作为一个弟弟，他总在接受着程安雨的庇护，却一次也没主动去了解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烦恼。
被小三，被陷害，被孩子拴在家里，婆婆刁难，老公还偷偷出轨......换做是他，说不定也......
程安康不敢再多想，他怕自己再想，会忍不住想要去杀了王凯明和柳深深以及加害于姐姐的那些贱人......
“不过，车祸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程安康忽地想起方才在别墅，苏宓提到的车祸两个字。
“我也好奇。”苏晓鸢也出声，当年程安雨甚至都没有和她提起过那场事故，刚刚苏宓也是只说了句“那场车祸以后我们就的分手了。”，就没了下文。
程安阳还沉浸在悲伤中，听到车祸，回想起苏宓的对话，轻声叹了口气，卷起手掌摩挲起指头来。
......苏宓从楼上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盒子。
“你们要的东西就在盒子里。”
他将盒子放在桌面上，往苏晓鸢的方向推了推。
苏晓鸢拿过盒子，递给了程安阳。
程安阳打开盒子，是一个外表有许多磨损的相机，看样子摔得不轻。
“谢谢。”查验过东西，程安阳将东西收入包包内，对着苏宓轻轻颔首。
“可以问问你当时和我姐为什么会分开吗？”一直板着块脸宛如一块冰坨子的程安康发言了。
“这......”苏宓有些诧异，“你姐没和你说吗？”
苏宓说完又看了看苏晓鸢和程安阳，两人齐刷刷地摇摇头。
他明白了，三人都不知道。
“是因为那场车祸......”
他犹豫了一下，好像不太想提起那段往事。
“车祸？”程安康脸上的表情难看，仿佛是他经历了那场车祸一般。
“对。”
苏宓点点头，但还是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他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三人等了很久，还是没能等来事情的下文，倒是苏宓先下起了逐客令，“东西也拿到了，你们走吧，慢走不送。”
程安阳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同苏晓鸢和程安康二人，不甘心地王阿姨送出了别墅。
......
程安阳也不明白，苏宓为什么要隐瞒那场车祸，不过现在木已成舟，当初发生了什么和现在也没关系了。
“既然他不愿意提，就不必纠结了。”程安阳冷冷地说，“先去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