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一片秽乱腥臭。
邪云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在这里度过了多少个日夜。
在暗无天日的魔界里,他体会了什么是真正的暗无天日。
他其实一直知道,为什么师父不让他报仇。
青黎家族一夕被灭,可是黑盾、东谷、邙山三大家族却合伙瓜分了青黎家族的所有地盘财物!
能杀的都杀了,能掠的都掠夺了。
他忍不了了,在一次次外出后,看到三大家族把酒言欢,逍遥恣意的时候。
而他终究为自己的鲁莽行径付出了比死更惨痛的代价。
他想过要自杀,可是,他不能,如果连他也死了的话,青黎家族的仇,就永远只能沉入黑暗,再也没人去报了。
所以他咬牙忍着,在一次又一次近乎彻底的摧毁中苟且的活着。
每次快要撑不下去,嘶吼哀嚎的时候,他的眼前都会出现一双黑亮的眼。
那双眼睛的主人,总是那么坚强乐观,总是那么鼓舞人心。
明明处在最卑微的位置,仍旧能活得不卑不亢,活得有滋有味。
最痛苦的时候,只要想到凤重,他惨烈的痛楚似乎也变得不再痛苦。
就这样,年复一年的忍耐着,近乎绝望地守候一个死地求生的机会。
他要报仇,他说过要她等他回去。
所以,就算爬也要爬回去的。
每日的污秽挣扎,摧骨折辱中,他不知道时间到底流淌了多久。
终于有一天,一个美得近乎传说的男人一身紫衣,倏然出现在腥臭秽乱的隐牢里。
所谓隐牢,就是几乎不会被人发觉的牢房。
四大魔族家族都有自己的隐牢。
他刺杀黑盾家族的家主失败之后,就一直被关押在这里。
当时他衣不蔽体,狼狈凌乱。
突然又这样的人出现,令他下意识的瑟缩退避,抖得手脚上的玄铁镣铐哗啦啦作响。
“你是谁?!”
他的嗓音破败不堪,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像被刀子刮擦着喉咙。
那人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眼神平静,没有为他遭遇如此灭绝人性的对待而流露出丝毫怜悯,也没有因为他的污秽而流露出半丝厌恶。
终于那人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黎晏殊,黎明的黎,天清日晏的晏,殊荣的殊。”
黎晏殊的话很直接,“我不会怜悯你,不会同情你,但我能救你,能给你报仇的机会,不过,我要你绝对的忠诚。你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而且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放你出去。”
邪云震惊错愕不敢置信,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
对于一个已经濒临绝望濒临崩溃,每天只靠着那点意念的存活的人来说,希望来的如此突然,怎能不惊讶不愕然。
这是邪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乐意”
黎晏殊的回答仍旧简单,脸上甚至带上了些许笑容。
突然之间,邪云便想起了魔界第一河下游支流两岸的彼岸花。
那时候,那里还不叫冥河,也没有冥灵之城。
“我愿意,愿意献出我的忠诚,终身不悔。”
只要能出去,只要能报仇,能回去找她,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