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〇章星星兰
拿格对峙饰尊洪叠迩厝的傲态,激怒了那些退离散口的冰卢厝铁骑。
铁骑丛中,冰卢厝的首骑早就气愤难耐。他左臂猛地半弯弧屈,流水般跟动左臂打开的弹力,一抻。精致的响羽短箭飒响,飞出一道直锐的白光。
同时,催动早就暗暗攒力鼓劲的马匹。
开路之箭,仿佛一道先锋令。
箭之后,厚重拓力的马匹极速起势,攒射的马蹄高跨开阔长步,两道前蹄悍然高挂两道萧杀的白风。
马背上,精致调整姿态的武士,娴练地收敛短弩。他并没有使用长刀。双手翻腕之际,秘密押在袖口的短匕,豁然形显。仿佛手持两把新月。
一直就在调整状态中的拿格。左手猛烈落沉。沉淀手感,自下向上拽动左手斧斫势能的瞬间,就见那把斧斫,随着拽力的同时,已经激烈飒响着盘旋而飞。
虽然是重浊的飞斧。但是盘旋中,御风却变得精致、盘旋,鲜活态,御风状,显得异常飘荡而灵动。
“咔!”
不羁蹁跹中,翻转的斧,一招斫断短箭。
但是,拿格身后随之驰骋的马匹,烈性弯曲着头颅,撞击拿格而来。
敏于森林格斗的拿格,通灵两耳辨鉴微岚如闻浩涛。
再飙骋的马毕竟猛不过虎扑。擅于搏击的拿格感受脊背风,在凌空跃起的马匹还没有对空间预设的攻击点形成饱满的势能,身躯无形遁后。
那样凝固中的变迁,好像他只是一直站立着,时空发生位移。
再看,拿格恍惚之间已经挨紧落辇中的马匹。滚圆饱满的肩膀倾斜一扛……顿见那匹壮马失衡的重躯凌空侧翻。遂人、马偏转、跌落一旁。
训练有素的首骑触地,随势滚腾,携带一团浓烈的土尘,明亮双匕划出两道白风,刺向拿格。
拿格双手平行一抻,手中稳操的双斧,锐直而飞,噌!噌!两斧振频同谐。斩在身旁的树杆上……
“你是因为——我没有把你交给他!”拿格凝冷地道。
他显然不愿意在铁骑的身上耗太多的时长。因为,从远处咯咯吱吱传来的马辇的声音,就是此时主要的判断。
拿格一把逮中执匕扑来的铁骑,浩力发动间,一手拽过那个首骑。好似首骑奔来的速度太慢了呢。
顿时,他仿佛拿捏一团庞大无重的圆泥,揉紧,直到那首骑不堪承忍地发出痛楚声。
遂猛地擎起首骑,掷向洪叠迩厝……
众冰卢厝铁骑随拿格回视的目光,一道儿被无声压退。
洪叠迩厝一手稳住首骑,平静地道:“不急。他不懂冰卢厝太阳神的法性光。去吧!我用眼睛看着你从这儿走向原来的地方。”
首骑听罢,不再迟疑。他依然手执双匕,径直走向铁骑。
经过拿格的一瞬,那人仿佛有棱角的一块巨石,将拿格轰然磕倒在地。
瞬间,拿格感到:整个空白的时空,仿佛一个透明凝结的固体。千万道力量不断地从周围聚集,正变作一墩墩坚固的巨石,将自己牢牢地镶嵌在石缝,动弹不得。
洪叠迩厝拓开轰轰震响的脚步。只见他双脚再次蹬足阔绰的船靴。指着拿格道:“这会儿,你将你刚才给我讲过的道理,完整地说一遍……嗯,怎么不了呢?猎司里迪的单掳。”
拿格暴怒地睁大眼睛。也许因为被空间看不见的石棱磕的发疼,他本能地痛颤着,瞪着洪叠迩厝,没有说话。
拿格抬头,太阳已经微微西偏。午后,光泽盛注大地的光芒,穿梭过狭隘的树缝。那些一触光感,噗地开放的野生兰花,争取着时空极端吝啬得——只存在偶尔可能到一丝半点的光跳。
冰塬大地渐渐葱茏的马月,零碎散在稠密浓荫中的花草,织成碎花锦缎。这些看着极美的静态光泽。极度的沉寂与静美,反而更加点旺了拿格心中不甘冷凝的疯狂。
他努力拔动身躯,精壮结实的肌腱,鼓动着浑身遒屈贲张的力量和血流。
拿格竭力佐动手脚,他感到:随着自己浩然发力,仿佛整个森林的时空都在镶嵌着自己微微摇动。那些长在手脚上的铁石,就像将船只锚在庞大的重石上。
拿格挣扎时,唯能听见自己身躯贲力形绽肉体的撕裂声。
极致痛着的身躯,狂腾不安着的唯有一颗心跳。然而,此刻的眼前,拿格能看到的,却是原始森林大地上锦色焕然的新鲜花草。
是啊,时空多么浩大。生命带着蓬勃不息的欲望,搬迁着力控下感官索要的一切形物。
大地上,这些早被目光抛弃的花草,在庞大灵肉的生命脚辇下,就像孱弱的空气一样。
午后,高空通明透澈的盛光,并没能完整推开森林禁锢的阴暗的门。
那些被树缝筛落的碎光,随着灵动多变风的摇曳,偶尔,投落到大地上一粒光。常年累着腐殖质中,长出的草,沉默在浓沉的阴影里。
洪叠迩厝猛风一样走到拿格面前,厚重的手缓缓掰低拿格倔强的脑袋,指着大地,“冰卢厝饰尊的眼里,猎司里迪族人就只配——敬畏地看着大地。这,才是猎司里迪单掳真正要记牢的一句话。”
拿格感到:洪叠迩厝的那只手就像一座巨山,自己登时在那浩荡的力量下,就像一只异常纤弱的小草。
洪叠迩厝说罢,转身走开。深陷凹痕的船靴脚印里,那些痛苦弯曲中,缓缓反弹的小草,似乎因为被猛烈践踏过,这才显现出碎小而缓慢的形绽。
这些常年不开花的卑微植物,即便活着,依然就像死亡着的形状。
这些拿格从来没有心境去看的嫩小生机,这一刻,跃进拿格的眼帘。
看着洪叠迩厝的船靴,拿格感到自己仿佛陷进深渊的小草。
起风了。空间里风即便不大,但是浑整频响造势的林涛,让整个空间响起隆隆的一道道叠声,喧嚣起来,就像壮观碧浪堆叠的浩瀚音响。
头顶上,浓厚遮蔽的枝叶终于流动起来,厚重摇曳的树冠偶尔豁开的树缝,撒落一瀑金色的光芒。
这些,偶尔之间制造的光辙,新鲜落降森林大地。光,逼真,惊艳。带着被暗荫锲刻和切割出来的质感,投落在船靴的小草上。
悠然间,一枚星星状的兰花一瞬间开放了。那种绛紫色的浓烈色泽那样璀璨而热烈。这就是传说中的星星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