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躺在有些单薄的棉被里，一时睡不着，耳中不时传来附近人家的夜语，似乎在说着关于过年的话题，使得他也忍不住有些想家了。
“恩，接下来要抓紧了，争取年前回去吧。”王乾带着淡淡的乡愁，翻了身子，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寂静的村子里，到了半夜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睡着了，一道黑影从村子外慢慢潜伏了进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和狗。
黑影在村子里游荡了一圈，最后锁定了一户人家，翻过了围栏，进入了鸡棚之中，在留下一地的鸡毛和鸡血之后，又静悄悄地离开了。
第二天，王乾是被一阵叫骂声吵醒的，他翻身下了床，穿好衣服，走了出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陆全有家隔壁的隔壁，一名妇人正站在院子里破口大骂，语气极其激烈，用词极其丰富，不时带上一些包含感情色彩的肢体动作。
“早。”陆全有从厨房内走了出来，看到了正在向着那名妇人张望的王乾，打了一声招呼。
“早。”王乾收回了目光，对着妇人那里努了努嘴，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哦，你说张婶啊，她家的鸡不知道被哪个东西全给祸祸了，地上全是鸡毛，说来也是奇怪，村子里的狗一点动静都没有，这都是第三家了。”陆全有说着，有些担忧地看向了自家牛棚里的牛。
“第三家了？你们没报官？”王乾好奇地问道。
“报官？官府可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陆全有奇怪地看了王乾一眼，感觉这个人有点奇怪，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那你们没找原因？”
“找了，怎么没找，连着两次之后，我们守了好几夜，但是只要有人，那个东西就不出现，机灵得很。”陆全有有些无奈地说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但愿，不要找上我。”
王乾安慰了陆全有几句，然后吃过早饭之后，便跟着他乘着牛车去了远宁县城。
“你昨天怎么是从那里过来的？”王乾看到陆全有向着与昨日完全相反的方向行进，不由问道。
“昨天是从镇子上回来的，前天赶集之后，遇上大雪，在那待了一宿。”或许是经过一晚的相处，陆全有和王乾渐渐熟络起来，言谈之间那种生涩的感觉渐渐褪去。
“今天麻烦你了。”王乾看了看空荡荡的牛车，知道陆全有是专门送自己的。
“不麻烦，你要是多麻烦我几次，我这个年可就好过了。”陆全有听到王乾的话，忍不住笑了笑，竟然开起了玩笑。
之前早上的时候，王乾给了陆全有一点钱，也不多，一钱银子，全当昨晚的住宿费。
王乾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茬，换了一个话题道，“怎么了？今年收成不好？”
陆全有叹了一口气，“也不是收成的问题，官家又涨税了，要不是附近山林还有些产出，今年我估计都熬不过去了。”
“涨税？为什么？”王乾皱了皱眉，一般来说，朝廷的税是不会轻易变动的。
“说是什么除妖的费用，天见可怜，我长这么大半辈子都没见过妖怪长什么样子。”陆全有颇有些不忿地说道。
“除妖？附近有妖怪？”
“谁知道呢，反正都是官家说了算，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可没资格去过问这些。”陆全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接下来，陆全有似乎失去了闲谈的心思，只是闷声赶着车，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到了中午的时候，一座城池的轮廓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在距离城池还有三里地的时候，陆全有停了下来，“你就在这里下吧，再过去，我就要交入城税了。”
“还隔着这么远就收了？！”王乾感觉自己在听天方怪谈。
陆全有没有答话，只是伸手指了指前面。
王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一道简易的关卡，摇了摇头，跳了下来，对着陆全有拱了拱手，“多谢了。”说完，又掏了点铜钱给了陆全有。
这一次陆全有没有收下来，将王乾伸过来的手推了回去，“不用了，你之前付的已经够了，等下你进城还要交税的。”
王乾坚持了几次，见陆全有还是不肯收下，只要将钱扔到了车座上，然后转身疾步离开了。
陆全有叫了几次，但是王乾都没有回头，他有心追上去，但是想到进城税，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最后只要无奈地往回走去。
“站住，把钱交了。”王乾刚刚走近那道关卡，一个官吏叫住了王乾，指了指旁边立着一个牌子说道。
王乾看了一眼牌子，上面写着，“每人十文钱，每只畜生一文钱……”
牌子上写的密密麻麻，零零总总的条目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漏洞，写这个牌子的人显然也是一个人才。
那名官吏见王乾盯着牌子看了许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挑了挑眉道，“不认识字？”
王乾摇了摇头，看了眼有些不耐烦的官吏，有心想要给他一个好看，但是现在他不宜高调行事，只好咽下了这口气，掏了钱，不过却是将这个仇记下了。
“有时候我就是这么小心眼。”王乾过了关卡，又回头看了一眼，将那名官吏的样子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然后才向着城里走去。
接下来，王乾算是认识到了什么叫雁过拔毛，在交了不下数十项各种条目的税之后，他终于进了城里，好在城里没有这种税收关卡了。
王乾算了一下，前前后后交了差不多有三四十文钱，再想起那些告示牌上写的，出去的时候似乎还要再交一遍，顿时觉得这里的衙门想钱想疯了。
王乾原本准备弄到地图之后就直接离开这个让人不爽的地方的，但是不知不觉天就黑了，而地图的事情却还没有着落，只好暂时在这里住上一晚。
“多少钱？！”王乾找到一家客栈，在听到房间的价格之后，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五两银子。”掌柜的重复了一遍，表示王乾没听错。
“怎么这么贵？”王乾皱着眉头问道，狐疑地看着掌柜，黑点开到城里也太名目张胆了吧，虽然他不差钱，但也不想当冤大头。
掌柜的打量了王乾几眼，“客官不是附近的人吧？这住客栈是要交税的，我也不想收这么高，你看看，我这店几乎都没什么人光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