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张芊在闹钟提醒下醒来，简单洗漱后，便骑着自行车去城里开会。
通知的时间是早上十点，张芊到达县城的时间是七点半，还有两个半小时。
想着时间还早，她来到国营饭店，买了两个馒头，又要了一碗稀饭吃。
正吃着饭，她猛地听见身后传来开会两字，顿时提起精神，竖起耳朵偷听。
“许强，你才接任国营奶牛场的领导，上面就要开会，会不会和你有关系？”说话的人声音沙哑，好似用砂纸刮过一样。
“应该没关系，我才来报到，能有啥事？”另一个中年男人许强的声音响起。
“说不定是上一任留下了烂摊子，需要开会把责任扔给你处理啊！”
沙哑嗓声音中透着一丝幸灾乐祸。
许强没好气道：“管它啥事，只要不让我掏钱就行。”
沙哑嗓啧啧不已。
张芊缓缓咽下嘴里的饭，心下思绪翻滚。
姚革命惹出的麻烦，随着他卸职已经被解决，所以这次开会不可能是那件事。
张芊猜测，这次开会肯定和奶有关，不然不会将她和奶牛场的新场长许强一起叫来开会。
只是不知道，这次会议主要是为了解决什么麻烦？
很快到了十点，张芊坐在放着自己名字的座位前面，听上方的书记讲话。
就和学校运动会开会一样，前面总要讲一些和主题无关的话，张芊差点睡过去。
过了十几分钟后，终于到了主题部分，张芊连忙打起精神来。
“我们这次请来了红光鲜奶加工厂的厂长张芊同志，以及国营奶牛场的厂长许强同志，就是为了解决城里的孩童营养不良问题。”谢书记温声道。
张芊顿时了然，小孩生长需要钙以及其他许多营养元素，偏偏这会就连吃肉都难，一周能吃上一顿肉都算好的，但这样的生活条件明显不够孩童生长所需。
而奶被称为“白色血液”，富含蛋白质、钙、维生素以及各种氨基酸等营养物质，最适合孩童生长所需。
那就难怪会将她和奶牛场的许强叫来了。
难道，是有什么计划需要用到奶吗？张芊心下疑惑。
“奶价昂贵，加上奶源数量较少，现在只能勉强满足部分两岁以下的婴儿以及患有疾病的老人，城里还有许多孩子缺奶喝，这也是我们今天需要讨论的问题。”谢书记略显严肃道。
“大家对此有什么看法，都可以提出来。”
下方沉默了一会后，有人开始回答。
“我们可以继续加强本地奶业建设，同时向市里的乳品厂请求增加代乳粉数量。”旁边一个干部回答道。
对面一个干部摇头反驳，说：“市里乳品厂每年产量有限，不仅要提供给其他十四个县，还要提供给其他缺奶省市，我们能分到的数量已经是极限了。”
上一个干部沉默下来。
“不如将鲜奶进行稀释？”一个干部说，“我以前从书上看到，一斤奶里加入三两水，不仅能让口感更好，还不会减少里面的营养成分。”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反对。
“这哪里行？这不是欺骗人民群众吗？不成不成！”
旁边的许强反而眼睛一亮，“我倒是觉得可以，咱们虽然在奶里加了水，可它还是奶啊！能补充营养不就行了？刚才这位干部不也说了，不会降低营养成分，那就是可行的！”
上面谢书记看了许强一眼，又继续看向其他人。
“还有其他看法吗？”
他看向张芊，鼓励道：“张芊同志呢？”
张芊确实有些想法。
她将自己刚才写在本子上的几点看了看，抬起头来，阐述自己的看法。
“我们需要解决的是孩童成长中的营养问题，但我们都忽略了一点，能补充钙的不仅有奶，还有大豆。”
众人面面相觑。
谢书记则眼眸一亮，嘴角微微上扬，“还有呢？”
张芊继续道：“第一，两岁以下的婴儿最好还是喝鲜奶，新鲜的奶里面含有许多奶粉不具备的营养成分以及维生素等，所以针对这部分人群，我建议还是提供鲜奶。”
“第二，两岁以上的儿童，我建议由政府提供豆奶给各个学校，也就是在豆浆里加适当比例的鲜奶勾兑而成，这样的豆奶不仅足够给儿童补充钙和蛋白质等营养元素，同时也能摄取鲜奶中的活性营养物质，需要的鲜奶含量也不多。”
两边的干部不由暗自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办法。
“第三，豆奶保质期不长，只能保证城里的儿童，而县城下面的各个公社，可以提供代乳粉，代乳粉制作不难，主要原料就是大豆粉、大米粉以及少量奶粉，只要密封保存，能保存半年左右。”
“我们县城每年都有大豆产出，所以在原材料方面，作为主要材料的大豆数量充足。”
“我建议开办一个乳品加工制作厂，一方面制作豆奶供应城里各个学校，另外制作代乳粉，下发给各个公社，再加上市里送来的代乳粉，应该足够淳县2岁以上15岁以下儿童食用。”
张芊还有一点没说，开办工厂，不仅是淳县的政绩，同时还能提供多个工作岗位，解决县城青年失业问题。
这点不用她说，在座的各位也能明白过来。
这些人全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张芊只略微一说，他们就想到了许多。
“我觉得，张芊同志说的办法不错。”副书记开口道，看着张芊的眼神充满欣赏赞叹。
“我一开始的想法是由我们自己制作奶粉，但张芊同志提出的想法更好。”
谢书记也觉得这个办法好。
不过，就算想弄豆奶，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张芊将本子放下，看向书记，“但还是那个问题，奶不够。”
“目前因牛羊断奶产生的鲜奶还有一百斤的量，可城里的幼儿园，小学和初中学生数量很多，我们鲜奶供应量不足以支撑。”
六十年代中期大家疯狂生孩子，他们大队甚至有一家生了八个孩子，现在那家的女主人又怀孕了，明年即将新增一位家庭成员。
而城里的出生率更是惊人，她去医院打听过，光是去年，新生儿数量就达到了六万，今年可能还会再涨一点。
城里几乎每个工厂都会有幼儿园和小学，光城里的小学就有一百多所。
张芊粗略计算了一下，如果只是给城内的幼儿园，小学和初中提供豆奶，光是作为辅助的鲜奶就需要至少一千斤。
这明显不够。
谢书记也明白，点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会议沉默几秒，谢书记抬起头，“那么，先举手表决，同意成立乳品厂，制作奶制品的举手。”
会议桌左右两边的人纷纷举起手来，张芊也一样。
“那么接下来我们需要解决的就是鲜奶问题。”
谢书记在本子上记下，继续说：“我会往上面打报告，请求魔都那边的奶牛场分配几十个奶牛名额过来，咱们先解决城内儿童营养问题。”
“散会。”
张芊将自己的笔记本收进挎包站起身，正准备离开，谢书记的助理叫住她。
“张芊同志等一下，书记想找你谈谈。”
张芊愣了一下，“好的。”
还有什么事会找自己呢？张芊心底划过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