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奶厂逃过一劫，其他公社大队的工厂却没能逃过。
短短三天时间，整个淳县至少三分之一的小工厂被关闭，要求整改，而能验收合格的小工厂只占一半，剩下的一半小工厂可能很难再重新开张。
面对这种情况，各个大队慌了神。
本来农村经济来源就不多，没了这部分小工厂，就只能转移方向发展畜牧业。
之前谢书记等领导鼓励各个公社大队养鸡，响应的大队不多，例如张芊所在的红光大队，每个生产队都养了一百只，这在整个淳县范围来看，已经算是很多了。
没了小工厂这项收入，许多大队转而开始养殖鸡鸭，政府对此有扶持，购买鸡苗鸭苗的数量达到一百，能优惠十块钱，购买越多，优惠价格越大。
一时间养鸡鸭的大队络绎不绝。
张芊却从此看到另一个商机，不过她现在已经有了奶厂这个占据掉她大部分时间的东西，对于这个商机就放着没管。
等玉米全部收获，青贮饲料也制作好储藏起来，大队开始秋耕，突然有了一个机会，让她将这个商机转为现实。
这天，张大牛去公社开会，回来后便陷入沉思，吃饭时差点将辣椒酱当饭吃下去。
时间久了，张卫国首先忍不住问了。
“爹，你有啥心事就和咱们说，说不定咱们还能帮上忙。”他拿着剁辣椒的刀，坐在走廊上剁辣椒。
辣椒是张芊想吃的，家里都宠着她，每年秋天都会特意给她制作一坛子剁辣椒。
张大牛忍不住叹口气，说：“这件事你们怕是帮不上啥忙。”
要是能帮，他早就说了，也不至于愁了这么多天。
张芊坐在一边织毛衣，笑着说：“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帮不帮得上？”
这毛线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买回来的，她要做一件有设计感带花样的毛衣出来，冬天就能穿。
张大牛看了儿子和孙女一眼，将烟斗敲了敲，放在一边，喝了口茶水，这才开始说。
“我前几天不是去公社开会了吗？开完会，我们附近几个大队的大队长凑在一起吃饭，想着要怎么给大队创造收入。”
“咱们大队还好，就一个奶厂，还检验合格了，其他大队的那些小工厂好些都不正规，被关了，现在没了那部分收入，新买的鸡苗鸭苗得养一年才能卖钱，下蛋也不多，哪里比得上以前。”
“大家想着，除了养鸡鸭，还能有啥办法创收。”
“我就是愁这个，要是创造收入的法子那么容易就能想出来，我们大队哪里会穷那么多年，直到三丫头买了奶牛回来才好些。”
想到这，他忍不住摸了下烟杆，又想抽烟了。
张卫国嘴巴张合几下，最终闭了嘴。
难怪老爹说自己帮不了，他确实出不了啥主意。
张芊手上动作不停，眉心微蹙，目光游离，像是灵魂陷在了另一个时空。
这时候养鸡就普通散养，平常喂点麦麸或者菜叶子，天气好的情况下放到外面让她们自己吃虫子，这样养殖的鸡，吃着香，但是养殖时间长，两三天才下一个蛋。
红山大队那边养鸡的办法也是这样，张芊曾经和外婆她们说过，可以适当喂点豆渣或者蛋壳，这样产蛋效率会有提高。
可惜，豆渣也是能吃的，大家舍不得拿来喂鸡，好在那边小山丘上有不少虫子，勉强够补充鸡下蛋所需要的蛋白质。
后世的养鸡场每天能有那么多鸡蛋，很大原因在于鸡饲料。
“你们有没有想过，再开一个工厂？”她轻飘飘说道。
张大牛点头，感慨道：“当然想过，可工厂哪儿是那么好办的？”
“而且，我们实在是想不到要开一个什么工厂才能赚钱，还必须足够正规才行，不然又得被关。”
想起来就愁。
他忍不住掏出烟杆叼在嘴里，也不放烟丝，就这么叼着。
张芊轻轻一笑，停下手上织毛衣的动作，转而看向爷爷。
“开个饲料厂咋样？”
张大牛心头一震，像是被闪电击中，脑海中闪过些什么，却没能抓住。
“详细说说？”他把烟杆放下，正色道。
张芊掰着手指给他算。
“第一，饲料厂成本不高，有一两台粉碎机以及切碎机就能处理原料，价格也不算很贵。另外，咱们这边主产粮食为小麦、大豆以及玉米，这几样正好是制作饲料的原材料，玉米秸秆以及小麦秸秆还能用来制作青贮饲料。”
“制作出的青贮饲料属于粗饲料，不仅可以用来喂牛羊，还能用野菜制作青贮饲料喂猪，搭配精饲料能让它们长得更好，咱们大队的大白猪能长两三百斤，就是因为用了青贮饲料和精饲料。”
“前面两年交公猪，其他大队养的大白猪，最多就两百来斤，我们大队的猪能有三百斤，就是因为喂了饲料，要是其他大队知道我们成立的饲料厂能养出三百斤的大肥猪，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买？”
“第二，精饲料，赵博文和燕华两位知青非常了解饲料制作配方，赵博文还专门写信回去要了制作饲料的书学习，如果要建立饲料厂，他完全能担任生产加工主任。”
“咱们县的饲料基本上都是从养猪厂那边买，他们的饲料是从市里运回来的，如果咱们自己制作饲料，因为省去路程成本，价格绝对比养猪厂那边便宜，周围这一片肯定更乐意买咱们的。”
“整个淳县有不少人养鸡，咱们还能制作鸡吃了能长得快，下蛋多的饲料，只要第一年买的人发现有效果，在他们的宣传下，后面肯定有更多人来买饲料。”
“原料、技术人员、机器以及场地，咱们全都具备，甚至就连市场都不需要特意找，太适合建立饲料厂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大牛心中涌起一股豪情，浑身热血沸腾。
他猛地站起来，将烟杆别到裤腰上，“我去找红旗大队长商量！”
“慢慢来，不要急！”张芊望着爷爷远去的背影高声道。
她摇摇头，叹息道：“还有的磨呢——”
如果不出她所预料，光是把工厂建立在哪个位置，就得讨论好几周。
毕竟利益动人心，建立一个工厂，谁占大头？建在哪里？工人怎么选择？
这全都需要时间。
好在核心技术人员就在大队，自家大队也不缺钱，剩下的问题，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