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卫东收到这一套书会是什么表情，张芊反正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一个朋友的责任。
她回到大队，组织了一个高中学习交流会，凡是准备认真学习的人都可以加入这个队伍。
不少人都加了进来，以及全体知青，大家早上聚在一起背公式，下午聚在一起交流心得。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来到那个关键节点。
“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于今日逝世，让我们一起缅怀这位伟大的人民领袖。”
播报员的声音带着哭腔，哽咽着努力说完最后一句话。
原本热闹的大队霎时间变得无比安静，空气中只剩下机器运转的轰鸣声。
“刚才，广播里说了啥？”一位队员颤巍巍道。
他旁边的队员使劲掐了大腿一把，疼得流下了泪水。
“是真的！主席……去世了……”
整个画面陡然间变得悲伤起来，大家顾得不旁边还有其他人，直接蹲在地上或者撑着机器痛哭。
这一天，整个国家都陷入了悲伤的海洋。
奶厂直接放了一天假，让大家回去冷静。
毕竟，张芊眼睁睁看着一名工人恍惚间差点将自己的手伸进机器里。
供销社的锡箔纸时隔多年再次热卖，进了大批量的货物才勉强供应上。
张芊秀眉微蹙，面色茫然，跟着家里人燃起火盆扔进纸钱和锡箔包成的元宝。
她本以为，自己能够冷静对待此事，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整个大脑都变成一片空白。
这种突然失去重要之人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您在下面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该买啥买啥，该吃啥吃啥，要是钱不够用就给咱们托个梦，千万不要亏待自己。”
张卫国边丢元宝边嘀咕，说着说着便流下眼泪，最后转变成嚎啕大哭。
以往他这样不顾形象，妻子钟娟会直接扯住他的耳朵，给他两巴掌，今日却什么都没做，由着他发泄自己的情绪。
张芊默默看向老娘，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眼角留下长长的泪痕，虽然没有声音，却明显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悲痛。
这位伟人的去世对这个时代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打击。
张芊默默烧完一背篼的元宝，起身准备回房睡觉。
旁边的五弟拉住她，递过来一张手帕。
“姐，你把脸擦一下，不然明天会肿。”
张芊定定看着手帕，沉默着接过去。
她举起右手在脸上一抹，放到眼前，上面满是水痕。
原来，她也哭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张芊如常去上班，路上遇见的所有人都跟个兔子似得，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以往上班时间，生产车间都很热闹，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工作，今天的车间却安静得只有机器的声音，大家面色忧愁又悲伤，手上动作不停。
张芊没有打扰她们，看过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便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
这一次，和上次一样，有许多人想去首都送伟人一程。
张大牛让他们换一个理由，全都批了。
奶厂也有员工想去，张芊没有阻拦，同样批了假条。
她让去的人带一些奶厂的奶粉过去，就当是祭品了。
面对手上的工作，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要不是奶厂的负责人，就能抛开一切去首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在这样沉痛的氛围中，时间匆匆来到第二年。
和以往一样，张芊早起吃过早饭，骑着车来到奶厂上班。
刚到座位上，就看见桌面放着一个饭盒。
她坐下，先将桌面简单收拾一番，找出今天要解决的文件，这才打开饭盒。
铝制的饭盒中躺着四个玲珑小巧的烧麦，顶端放了一颗绿色豌豆进行点缀，一看就很好吃。
虽然早上喝了一碗粥，还吃了两个馒头加小菜，但看着这几个烧麦，张芊还是情不自禁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刚吃掉一个，行政张欣拿着几封信过来。
“厂长，有你的信。”
张芊擦了下嘴，几口咽下，伸手接过说道：“谢谢。”
她看了看，拿起属于卫东的那封拆开，里面赫然写着对张芊的痛斥以及写满两张纸的题目解析。
“这家伙……”张芊好笑勾了勾嘴角，展开一张信纸写回信。
“卫东同志展信佳，你这次寄过来的题目解析不错，所以为了更好锻炼你的能力，我这次增加了难度，希望下次寄过来的信仍能保持这次的水平。另外，听你说大草原那边的牛的产奶量不错，不知道好不好运输，我想运输几头回来，试试能不能杂交出更好的奶牛品种……”
一封信用了一个小时才写完，她放下笔，吐出一口气，将剩下两个烧麦吃完，随后拿着卫东这次寄回来的解析去刺激对象赵松。
赵松如果在后世，应该就是老师感到最头疼的那一类学生，除了学习，其他啥都能干好。
为了对象以后能考上大学，张芊不仅催着他拿到高中毕业证，每次去学习交流会还特意叫上他。
虽然读书让赵松感到头疼，但为了能打击排除掉可能存在的情敌，赵松全都硬着头皮学下来了。
不过，自从工农兵名额确定后，他再次松懈下来，张芊本来还想着该找什么办法刺激他学习，却发现卫东寄过来的信能做到。
“你看，卫东又给我寄信了，上次寄过去的题他全都做出来了！真厉害！”张芊拿着信纸在卫东面前晃荡，特意拖长声音大声道。
赵松盯着信纸的眼神差点能把信纸点燃，他几乎是咬着牙后跟说：“让我看看，他有多！厉！害！”
张芊忍着笑，将信纸递给他。
同时将原题拿给他，随口道：“你慢慢学习，我去看看外面咋回事，这么闹腾。”
随后，起身下楼。
这会工厂的员工处于休息状态，还没到挤奶的时候，大家涌在门口，七嘴八舌讨论。
“咋了，看啥呢？”张芊站在最后面，好奇问道。
魏牛兰正说得高兴，扭头一看，居然是张芊，立马笑着解释起来。
“是隔壁红旗大队的小伙，冲着齐知青来的，想在齐知青离开前把他们俩的事定下来，但齐知青肯定不想这么早定下，这不就闹起来了。”
“为啥要闹？”张芊不明白，努力往前面看去。
可惜，前面的人个子高，挡得严严实实，张芊只能从缝隙里看到前方路面上，两方人马正气势汹汹争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