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还有多久能到啊？”
今年正好十九岁的毛启面色苍白，连连哀嚎，他死死抱着膝盖上的背包，因为车子上下颠簸，说话断断续续的。
和他一起下乡实习的兽医乔左也面色发苦，但作为老大哥，他努力维持自己稳重老大哥的形象，伸手拍了拍毛启的肩膀。
“再坚持一下，应该快了。”
毛启整张脸顿时垮下来。
猛然间，车子突然变得平滑起来。
车内的乘客一下子都舒了口气。
毛启一脸茫然，好似还没反应过来，慢吞吞道：“怎么一下就不颠了？”
说完，他打开窗子，探出脑袋看外面。
窗外飘着毛毛细雨，汽车的尾气在行进过程中逐渐消失，吸进鼻腔中的空气透着冷冽，却极为清新，吸入一口，好似整个肺腑都被洗涤。
而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车轮下面平整的柏油路。
他头也不回，伸手拍了拍乔左。
“乔大哥，你快看，这是不是杨学同志说的那条路？”
乔左挪了挪腿上的包裹，看向外面的路，眼睛刷的一亮。
“绝对是！我们快要到了！”
他眼睛好使，清晰看到不远处体积硕大的白色工厂，如果想的没错，那应该就是杨学和他们说的红光鲜奶厂了。
当初杨学说来回路费全包，只要认真工作，每月至少能入账六十，每周双休，还有奖金可以拿。
毛启来是为了所谓的理想，他是因为现实。
乔左自己是一个有妻有子的男人，上面有两个老人，下面有两个孩子，全家指着他一个人生活，要不是上学期间没有进项，他怎么也不会选择来这种乡下的工厂工作。
兽医虽然稀少，但招聘兽医的地方也少，工资更是不用说，低得可怜，为了养家糊口，他硬着头皮和毛启坐了两天两夜的车，来到这乡下工作。
只希望情况真的和杨学说的一样。
车子又往前行驶了两分钟，缓缓停靠在路边。
毛启和乔左两人下车后，茫然四顾，不知道往哪里走，找谁接应。
“请问，你们二位是杨学介绍来的同学吗？”一位穿着蓝色工装，胸口绣着红光鲜奶四字的男人走过来问。
毛启眼睛一亮，点头问：“我们就是，请问你是红光大队的工人吗？”
男人爽朗一笑，从旁边拖过来一辆拖车，将两人的行李放在上面。
“我是红光大队鲜奶厂的谷满仓，厂长让我来接你们，顺便带你们去男性单身宿舍安置。”
乔左眉头微蹙，眼神疑惑，“单身宿舍？”
听名字，难道是专门安置单身男性的宿舍楼？这听着可一点都不乡下。
谷满仓骄傲点头，和两人解释起来。
“我们奶厂人员众多，张芊厂长考虑到奶厂未来会发展得越来越大，工人数量也会变多，就特意修建了工人楼。”
“咱们奶厂工人有的还是单身，就特意分了两栋楼出来，一栋给男同志住，一栋给女同志住，家里丈夫孩子都来的，还有家庭户型的宿舍，有两室两厅、三室两厅以及四室两厅的，不过后面两种户型房子，只有资深员工才能住，看工龄。”
说到这里，毛启和乔左两人已经没了刚下车时的萎靡。
“你住的哪一种呢？”乔左忍不住询问。
谷满仓笑容更大了，胸膛微微挺起，走路步伐变大。
“我是最老的那批员工，满足十年工龄，申请了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厂长还代表所有人感谢我对奶厂多年的付出，搬家入户那天，送了一台电风扇和一个暖壶！”
“真的？！”毛启忍不住惊呼出声，“送电风扇？”
还是厂子送的！
谷满仓笑得更开心了，自豪点了点头，“当然，你要不信，等会可以去我家看。”
他爹回来后第二年，家里安排相亲，他和现在的妻子一见钟情，火速结婚生子，一开始住的两室两厅，后来工龄够了，他换成四室两厅的房子。
虽然爹娘更喜欢住在老房子里，但他还是给二老留了一间屋子。
不过，这些就不用和两位实习兽医说了。
毛启两人现在都很懵逼。
这难道不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工厂吗？
怎么员工搬个家，还送电风扇？
住的宿舍还是四室两厅，哪怕毛启觉得家里条件不错，家里住的也不是四室两厅的房子。
乔左虽然同样懵逼，但他心底是不信的，说不定，比如说四室两厅的房子，说不定实际面积只有四五十平米大小，和他家里一样。
然而，等两人进入工厂，见到实际的情况，瞬间愣在原地。
这工厂，条件也太好了吧！
他们住的单身宿舍，里面配备了桌子、柜子和床，还有一个搪瓷盆，甚至柜子里还有五个衣架能用，屋内有电灯，左拐就有一个厕所，还是一个一个隔开的那种。
家庭宿舍条件更好，他们屋内就有厨房和厕所，要是不想吃食堂，还能在家里做。
食堂也很棒，干净整洁，里面坐着的工人精神充沛，面色红润，食堂有五个窗口，每个窗口都有不同的菜，素菜免费吃，荤菜一份才五分钱！
“你们虽然还没入职，但同样能享受员工待遇，想吃啥直接去拿餐盘，随便吃，但不能浪费，吃多少拿多少。”谷满仓叮嘱两人，率先拿了一个餐盘过去窗口打菜。
“满仓来了。”窗口大妈大笑，“今天有红烧肉，想吃得赶紧了。”
红烧肉作为荤菜，是所有人最喜欢的菜肴，加上奶厂食堂有可以添菜的规矩，有些吃得快的工人，会尽快吃完餐盘里的肉，然后再去窗口添一次。
谷满仓也这样干过，对此门清，连米饭都来不及打，先去荤菜窗口打了份红烧肉，才去打其他菜。
毛启和乔左不清楚其中内情，但能看清谷满仓脸上的紧张，跟着先打了一份红烧肉。
“真香啊~”毛启吃了一口，满脸陶醉道。
谷满仓往嘴里扒了几口，含糊道：“赶紧吃肉，吃完再去添，添菜不要钱的！”
原本还斯斯文文吃饭的乔左，立马开启狂飙模式，甚至赶在谷满仓之前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