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愔:“我先杀了他们再说!”
吴漳一时也摸不准吴愔到底是真发了狠,还是做戏趁机铲除异己。
只能安抚道:“王兄,我们还得入宫复命呢!”
没想到,这话非但没起到安抚作用,反倒让吴愔的怒火越烧越旺。
吴愔将剑锋直指一群大夫,质问道:“其实你们也没把握救回穆儿,对吧?”
大夫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不用猜都知道吴愔接下来会说什么,大概就是 “既然如此没用,那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婉婉咽了咽口水,缓缓举起右手,强装镇定地说道:“我知道小郎的丹毒因何而来!”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林婉婉身上。
林婉婉向前走了一步,再次重复道:“我知道。”
吴漳仿佛见到了救命的稻草,“那还不速速诊治!”
林婉婉神色平静,语气和缓地回应:“我以前见过类似的病例,但此事还需要仔细地试验。”
她哪里真敢说,说了只怕吴愔会将他们全部灭口。
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吴愔记得林婉婉是没有下方子的,质问道:“你为何不医治穆儿?”
林婉婉眉眼舒展,既然事已至此,索性将一切都抛诸脑后,坦然说道:“我听说过类似的病例,对他为何中毒有几分猜测,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会治疗。”
与林婉婉有过来往的大夫都明白她说的是实话,她一贯如此,时灵时不灵。
吴愔却怀疑她有推诿之意。
林婉婉敏锐地察觉到危险,急忙一下跳到吴漳背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说道:“我是官眷,你可别乱来呀!”
吴漳赶忙出来打圆场,和稀泥道:“王兄,找出侄儿的病因,才能对症下药,不是吗?”
吴漳来不及拷问,吴愔抓一群无权无势的大夫,为何其中会混进来一个官眷。看吴愔迟疑的架势,还不是小官。
就在这时,养性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走水了,走水了!”
吴漳小声道:“齐王兄,救火如救命啊!”
接着便脚底抹油,来了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小弟先告辞了!”
总不能把家中着火的吴愔强硬地拉去皇宫吧!
吴漳没有半点兄弟情地抬脚就走,将吴愔一大家子丢在原地,甚至连帮忙救火的话都没提一句。
吴漳一走,林婉婉立刻跟上。皇帝大还是王爷大,这事还用多想吗?皇帝都发了话,让他们走。
其他太医和大夫见状,也纷纷跟了上去。
于是,王府内便出现了一幅怪异的场景。若是从上空俯瞰,一边是仆役们慌里慌张地提着水桶、抬着水去救火;另一边则是以吴漳和他的护卫为前锋,身后跟着几十个生怕赶不上的太医和大夫。
有吴漳开路,齐王府内不论护卫还是仆役,没一个人敢阻拦。
如今吴愔夫妻俩,一个忙着照顾吴穆,一个忙着救火,自然顾不上他们了。
至于先前说的留下一二太医照顾的话,太医们全当听不见了。
太医署有长期对接齐王府的太医,今日却不见他的踪影,众人只当不知道他已经遇害的消息,权当他在某处休息。
这虎狼地,谁爱留谁留,以后哪个倒霉蛋接手再说。今日大家只想逃出生天!
吴漳疾步向前,侧身问旁边的林婉婉,“你家人任何官何职?”
林婉婉言简意赅道:“南衙右武卫。”
吴漳不喜吴愔,但和南衙的关系也算不上好。吴越比吴愔通情达理几分,你不惹他,他不惹你。
吴漳心里想着,最好两方一起共沉沦了。
吴漳质问道:“你当真知道皇孙因何中毒?”
林婉婉强调,“这需要试验论证。”
吴漳:“现在没时间了。”
林婉婉趁机提出要求,“天水赵氏有一张祖传的安神丹方,我要它!”
故意说得语焉不详,让旁人弄不明白这到底是作为证据,还是索要的酬劳。
如今外头传言,全是吴穆是在宫宴上吃了龙涎香酥才发病的。
吴漳停下脚步,示意一个心腹护卫回转,“去问赵王妃索要皇孙近日所进的药食方子,包括安神丹,呈递给三司办案。”
看来,天水赵氏的安神丹,在皇室中并不是秘密。
林婉婉唇角微微上扬,这场大戏越来越精彩了。
临到二门外,吴漳和护卫们上马。转头一看,一群杏林传人围在墙角。
墙角处有三具草席简单裹住,还没来得及处置的尸体。
齐和昶无力地跌坐在地,颤抖着手臂解开草席的一角,露出里头年轻的面庞。他行医救人多年,本以为早已看惯了生死,可事到临头,还是会感到害怕。
齐和昶失去了过往所有的修养,痛苦地喊道:“大郎,我的儿!”
吴漳听到声音,这才认出齐和昶,刚才他被周围的太医和大夫有意无意地遮挡,还真没有认出来。
连齐和昶的儿子都杀了,吴愔果然已经 “疯” 得不成样子。
另外两具尸体周围也有几个伏地痛哭的亲朋好友。
林婉婉振作道:“把他们一块带走。”她怕待会吴愔借走水,把三具尸体丢进火场,来个毁尸灭迹。
郑、郭二人本想上去帮忙抬齐广白,孰料另外两个太医动作更快,一人抬一头,先把人抬起来了。
久无动静的齐王府大门终于有了声响,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开启。
门外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紧张的不知是该把手放在衣角,还是放在刀鞘上。
大门开启,吴漳一马当先出来,他身后是鱼贯而出的数十位医者。
阳光炽热地洒在众人身上,眼前是喧闹的人群,他们终于重获新生。
外间相熟的人赶忙扑过去迎接,谢开济冲上前,一叠声地叫着“祖父”、“叔父”、“师父”……
齐白敛刚从权家挨了一顿排揎回来,见到齐和昶平安出来,喜出望外地喊道:“父亲!” 可走近了却发现齐和昶满脸悲伤。
齐和昶轻声道:“二郎,先带你大哥回家。”
齐白敛疑惑道:“大哥?”
对啊,他在齐和昶身边,并没有看到齐广白的身影。
齐白敛的眼神落到旁边的一卷草席上,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他大哥齐广白天赋卓绝,未来必将在医道上大放异彩,引领风骚数十年,怎么会落得用一卷草席草草收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