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崔甲一伙人心急如焚，急欲返回京城，报仇雪恨。
偏偏阿德太监一点也不急，太监出宫的机会本也不多，宫外的花草山水对他来说也是格外新鲜。
偶尔停下车马，驻足远眺，感受着山风从脸颊吹过。
如此好山好水，阿德太监心情舒爽，忍不住想要赋诗一首——可自己肚中并没有太多墨水。
他扭头看向崔甲一行人，发现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似乎有很大怨气。
算了，他们也不会看得起太监，自己还是不要自讨没趣。
两队人几乎融为一体，有一两日光景，方才抵达京城。
阿德回到皇宫后，立刻换了衣服，向圣上复命。
崔甲一行人也商商量量，准备向圣上喊冤。
当今圣上还年幼，并未亲自理政，左右也无事可做，再加上少年贪玩。
当阿德太监赶到时，发现天子正拿着一本剑仙传记，看得津津有味。
见是阿德太监，天子并不在意，如果被那些大臣看到，自己又要被骂上三天三夜。
“小德子回来了，交待你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你不在的这三两天，朕连一碗茶都喝不下去。”
“奴婢正要伺候陛下。”
阿德煮了一壶香茶，一边伺候天子饮茶，一边说起白虎县的见闻。
天子越听越认真，连面前的仙侠传记也没兴趣看了。
“好好好。”
天子兴奋道：“那帮大臣都说上次他是走运，今次他又抓到一伙贼人，又该怎么说，难道又是走运。”
阿德一边与天子沏茶，一边温声细语道：“普天之下谁没有父母，陛下正是天下人的父母，李大人抓了一伙拍花子的贼人，不知救了多少人，积了多少德，李大人又是陛下的臣子，这福气都该记在陛下身上。”
天子越听越开心，赞道：“有这样的臣子，是国家之幸，是朕之幸。”
正这个时候，有小黄门通报，国子监祭酒觐见陛下。
天子赶忙将手中的仙侠传记收起来，换了一本《历代咨政疏考》，这才理了理身上的龙袍，摆摆手道：“宣。”
大乾设国子监，祭酒乃是太学的最高长官，管理一国教政，往往由德高望重的人担任。
如今的祭酒名叫萧茂长，已经八十岁年纪，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天子的半个老师。
萧茂长拄着拐杖上殿，阿德太监瞧瞧瞄了一眼，发现他身后还跟着梅问化、吴诗祖等几人。
“陛下，请为老臣做主。”
萧茂长刚进来就跪在地上不起来。
“老师快快请起，来人，快与老师看坐。”
天子也有些奇怪，眼见萧茂长胡子直抖，显然是动了真火，他好奇道：“不知谁气得老师如此模样，看来老师这制怒的功夫还不到家啊。”
“李行！”
萧茂长气得抛出两个字。
天子愣住了，忽然合手笑道：“李行这个人我知道，他远在白虎县，老师一直待在京城，他怎么会惹得着老师。”
萧茂长捋了捋心火，这才道：“陛下可知道李沙白？”
“当然。”
天子道：“他的名字朕早已如雷贯耳，传说此人词赋双绝，有一首《杏花仙》最得我心，我还配了一幅画。据说他这次有入朝为官的打算，老师怎么忽然提起他。”
“陛下，怕是见不着他了。”
“为何？”
“他被抓了。”
“被谁抓了？”
“李行。”
“嗯？”
天子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梅问化这时站了出来，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重点说了李行如何手段凶残。
“我等怎忍心李先生遭此毒手，纷纷仗义执言，结果也遭了那人的毒手。”
“还请陛下为我等做主。”
一群人噗通噗通跪倒。
天子很就没有说话，也没有着急做决定，他看向一旁的阿德太监，道：“诸位稍安勿躁，我这里有个人，也刚从白虎县回来。他口中的李行，可与你们说得不一样。小德子，你觉得这件事李行干得出来嘛？”
阿德太监刚才一直靠墙角，身为一名太监，察言观色是本能，不出风头是基操。
不过，现在陛下问到他头上，也不由得他不站出来。
“启禀陛下，奴婢只在白虎县待了一夜，并未听闻此事。”
“依奴婢想，李大人总不至于无缘无故抓人，总该有个理由吧。”
“言之有理。”
天子双手合十，看向其他人道：“他抓人的理由是什么？”
一群人愣了愣，半晌后，梅问化才道：“他声称李沙白是蛮族奸细。”
“这绝无可能！”
萧茂长道：“臣认识李沙白多年，他绝不可能做奸细。”
“边关的官员，随便污人为奸细，借机讹取金银，这种事也是有的。”梅问化道。
天子又感觉有些懵，三人成虎，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已经让他脑袋发胀。
他再次看向阿德，阿德从小在人窝里斗，全身上下都是心眼。
他跪在地上道：“依奴婢看，这件事倒也并不复杂，关键在于，这位李先生究竟是不是蛮族奸细。如果李大人当真污人清白，讹诈金银，也有大乾律例等着他，如果这位李先生的确是蛮族奸细，那李大人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妙啊。”
天子眼前一亮，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陛下，那李沙白绝不是蛮族奸细。”
“我可以用我的性命作保！”
天子现在也想明白了，他有些年轻，并不代表他是傻瓜。
“事情的真相自然有人去查，朕不会相信李行，也不会相信你们的一面之词。来人，宣鱼龙卫大档头。”
说出最后一句话，天子颇有种气壮山河的感觉，原来做天子并不太难，坐这张龙椅的感觉还算不错。
鱼龙卫大档头名叫单长河，手中密探无数。
不过，他这两天也有些困惑，不知怎地，蛮族青凤宫这两天风声鹤唳，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自己这边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唉，看来自己的情报工作还做得不到位呐。
被圣上宣召，他换上官服便赶了过去。
梅问化和吴诗祖看着这一幕发怔。
他们一直找不到李行的后台是谁，而且，他们坚信李行一定有后台。
没有后台，怎么敢如此狂妄。
看陛下今天这个样子，对李行处处维护。
莫非，他的后台是当今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