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很大一会儿,石洞中恢复了安静。
每个人都在沉默,11号也停止了哭泣。
他没有下跪,似乎也没有什么损失。
有些人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是虚惊一场,有的人却把神经崩得更紧。
沈星游离在外,可他知道自己摆脱不了这种困境。
没有了凤凰卡,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苏萱走过来。
“都被困在这里,还能发生什么事?”沈星自嘲地笑了笑。
苏萱走到沈星对面,弯下腰,让自己的脸和那张颓废的面容贴得很近。
“我觉得你变了。”
“哪点变了?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的你,让我觉得是在天上的,看得见,摸不着。”苏萱眨了眨眼睛,说道,“但现在你突然不一样,让我觉得……张开双手就能抱到你。”
然后苏萱竟然真的张开了双臂,把沈星抱在怀里。
沈星的脸意外地贴在了苏萱胸前的那片柔软和温暖。
苏萱显然也是抱上去之后才发现了这一点,脸颊微红,却没有把沈星推开。
她虽然不知道原因,却能明显地感觉到沈星的状态不对劲,仿佛被抽空了什么东西。
“你更喜欢什么样的我?”沈星喃喃地问道。
“我可没说过喜欢你,”苏萱吐了吐舌头,接着说道,“不过原来的你,每次都能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出现救我,这样很好,可也不好。”
“为什么不好?”
“这样子的你,太过梦幻,而我的家庭从来就不是梦幻的。你就像一个光芒万丈的主角,我除了你的名字和你的样子,对你一无所知。”
“所以你喜欢现在的样子?”沈星若有所思地问道。
苏萱道:“这样子也不好。我虽然抱着你,却像抱着一个死人。你好像把自己埋在了尘埃下面,失去了……自信。对,就是自信!如果是现在的你,遇到那时候危险中的我,还会出手相救吗?”
“自信这个词,还真是挺酸的。”沈星咧了咧嘴。
他的脑袋在苏萱胸前转了转。
“你……你干嘛?”苏萱只觉得胸前传来又麻又痒的感觉。
沈星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聚集在火把上跳动的火焰上。
是啊,如果没有了茶馆的沈星,碰到苏萱遇到危险,还会出手吗?
铁门终于再次被打开。
所有人注视着经理,似乎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11号没有完成惩罚任务,被逐出石洞,跟我走吧。”
经理的表情生硬而冰冷。
“我……我不走!”11号拼命地往后退。
离开石洞是这里的每个人都想的一件事。
可他们心里清楚,他们想要的离开,跟经理所说的离开,绝对不是一回事!
经理伸出了一只干枯的手掌,仿佛有着一股强大的磁力,要把11号吸过来。
11号虽然死命地挣扎,可他的双腿抖动着,却像不受控制一般,向经理走去。
“你们救救我!”
11号的衣领被经理抓着,惊恐地望向自己的同学。
女同学见到这一幕,都害怕地躲在后面。
李俊咬了咬牙,喊道:“你这是非法拘禁,要不把我们放了,等警察找到你就完蛋了!”
经理一瞥而过,眼中似有绿光闪过。
李俊被吓了一跳,再也不敢说出一句话。
11号眼看着被拉到了铁门前,外面是一片幽黑,像一只巨兽的大口。
他扑簌着双肩,脸上挂满了大声喊道:“是你不给我胸章的,凭什么要怪我!”
说完,猛地一下子咬住经理的手腕。
然后11号骇然地看着经理,顿时心如死灰。
经理被咬的地方,依旧干枯,却连一点牙印都没有。
……
而此时的兰水中学操场上,一个中年妇女扑在地上大哭。
“孩子,我的孩子啊!”
显然,黑幕的画面里出现的被带走的11号,是这位妇女的儿子。
在11号被经理带出石洞的瞬间,代表11号的那道黑幕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没有了画面。
“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都是凶手!”
11号的母亲用手指着周围的家长,大声喊叫。
她恨自己,恨这里的所有人,也恨石洞里的那些学生,为什么自己的儿子都带走了,他们都不上去帮忙,为什么都在看热闹。如果那十四个人里注定要有一个人没有胸章,为什么那个人不是……别人家的孩子?
而在显示沈星的黑幕那里,依旧是最热闹的。
“11号被带走,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们看看这个沈星,还恶霸呢,也就敢在我们学校里横!真遇到事儿了,就变成缩头乌龟了。”
“就是,你们看看他,蹲在最后面,跟条废狗一样!”
平日里早就看不惯沈星的那些人,早就忍不住跳出来极尽所能地奚落了。
其中一个学生用手肘顶了顶,说道:“喂,你知道吗?那边那俩人就是沈星的爸妈。”
“嘿呦,不看不知道,以前还真以为那个沈星是扮猪吃老虎的富二代,没想到就是穷嘚瑟。”
这些话落在沈星的父母耳中,更加不是滋味。那些话沈星听不见,可做父母的听得清清楚楚。
但哪怕这样,沈父和沈母也愿意沈星不去强出头,或许还能保平安。
兰水中学的办公区有一间很小的办公室。
很多人都知道,那是学生会荣誉主席唐初的地方。
还是那一张简朴的桌上,此时上面铺了一张白纸,上面还有几滴墨水。
桌前,一个长相俊秀,戴着一副斯文的银边眼镜,正提着毛笔出神。
曹席和石厚走进来,问道:“外面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待着这个小屋里做什么?”
“没看出来吗?练字。”唐初头也不抬,目光始终在毛笔的笔尖。
上面一滴浓厚的墨水将滴未滴,仿佛某个石洞里凝结的水汽。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写哪门子的字?”曹席闷着一张脸说道。
“黑墨写白字,白纸写的当然是黑字。”
唐初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忽然,他的手动了一下。
似乎下笔如有神,一气呵成。
然后他把毛笔放下,目光看向北方,目光似乎能穿透天空中那层灰蒙蒙的云雾。
曹席和石厚凑了过去,像看清楚桌案上写了什么。
只有四个字:
地藏
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