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堆中那人感到剑气,侧身一躲,随之轻健一跃,落到了吕岩身后。吕岩轻挑剑尖,随着剑身惯性贴地旋转,回身一刺,只见眼前青衣人步步退后迅疾一转,躲到了一旁。吕岩暗觉此人功夫不错,不敢掉以轻心,悬剑而击。
那青衣人想来很少与人交手,而且处处避护却不进攻,渐渐落了下风。只见吕岩右手持剑一恍,左手紧跟着抓住了青衣人的小臂,迅速一转身,右手收剑用臂肘往青衣人胸口上撞去。
这一撞,吕岩有些愣住了,出肘的力气也减了一半,但还是击得那青衣人连连捂着胸口后退。吕岩这才细看那青衣人的模样——
乌灵双眸凝两眉,长眉粉腮意气生。
虽然一身男子青衣还束了发,但很明显,是个女子。若是一开始细看一下,以吕岩素来对女子”怜香惜玉”的脾性,必是不会动手的。这应是先他一步查访的那人吧?吕岩换上一副无害的歉然之笑,刚想客气,那女子先张了口,疑惑未定,怒气渐起:
“你是谁?”
吕岩把剑收回剑囊,抬头看着女子,只见她微蹙着眉,垂下的手中紧紧抓着一个灰亮圆片,手掌大小,在夕阳下微透着光。
“来这里做什么?“那女子又问。
“是在下失礼。方才路过这里,见杂草暗动,还以为路遇贼人……”
吕岩还没说完,那青衣女子却突然转身走了,留下他自尝话音未落的尴尬。
但是姤儿此时实在无心拘礼,心乱如麻的她只想静静,不愿与人交谈。看对方的确不像是锦儿姐说的那种刺客,姤儿便沉默着先行离开了。离去时,姤儿紧捏着手中的灰亮圆片,由于用力太大,手指已微微泛红。
姤儿知道,这是鳞片,蛟龙的鳞片。
这是,阿娘亡故前,在茅屋附近捡到的鳞片。
如果不是姤儿把捡到的这东西交给阿娘,阿娘也许不会愁眉不展,更不会在第二天不知所踪。
而这鳞片,十二年之后,又被姤儿捡到了。
吕岩查探了一圈,了无收获,在姤儿离开之后不久也上马回城了。天色已暗,秋风骤起,天色已暗,吕岩在朦胧雾气中望见前面不远一个青点正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前进,心内感叹这女子在黄昏路上独自行走的过人胆量,放慢了速度跟在其后。
郊外月明,星点稀疏,麦浪在略带呼啸声的风中乱舞,中间不宽的小道上,远远望去,两个人,两匹马,一前一后地行着。
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距离城门口还有两里地时,姤儿突见前路杀出了两个黑衣蒙面之人,齐齐地冲着姤儿而来。
跟在后面的吕岩听见前方大刀挥舞之声,心下一沉,催着马匹快跑。临近了些,只见那青衣女子正与两人打斗,两人招招夺命,却都被那女子巧身躲过。吕岩顿时来了兴趣,放慢速度在不远处静观,只觉那女子的身手章法,甚是玄妙。
待姤儿渐渐有些不支,吕岩下马拾起几块道边的石头,往前走着掂量掂量,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了出去。两贼人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姤儿一愣,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了。
那贼人见姤儿无所动,便像有恃无恐了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道林家娘子如此胆大,原来深藏不露,还带了高手来。你不是想知道虞乡之事吗……”
姤儿,以及隐在暗处的吕岩不觉竖起了耳朵。
“那病症是因为……”两人缓缓站起,突然侧空一跃,翻入麦浪之中,大风刮过,便无了踪影。
“可恶。”吕岩暗道。不过,眼前这女子是,林家娘子?难道是苟杳今早提的在虞乡遭人追杀的林家......吕岩不觉往前走了两步,却见那女子正转头朝他这方向看来。
吕岩一怔,却见那女子又回过头,上马,前行。吕岩急忙跟上。
终于到了城门口,却是大门紧闭。姤儿才想起来,日暮闭城门,待到黎明方开,这可如何是好?
踌躇着,却见今日那男子牵马而过,将马绳系在城门旁的小树上,然后向姤儿走来。
男子拱手行礼,道:”马匹放这里,夜间有人巡视,不会有贼人的。娘子若要进城,可随我来。”
说罢,男子又拱手,转头向城墙边走去。
姤儿还是跟上了他。行了百米后,男子趴墙角听了听动静,确定暂时没人巡查,从墙上摸出一根细绳,一跺脚攀了上去。然后,他一手扯着绳子,朝姤儿伸出另一只手来:”这个,不在话下吧?”
看着他,姤儿也轻身一跃,握住那男子的手,借力向上攀着。
夜已深,大街上人群已散,姤儿与男子依旧无言地一前一后地走着。既然他在后面看着,为何不早出手制服那两个贼人?姤儿心内疑惑,觉得还是莫要亲近的好。吕岩则以为那女子是居于男女之礼,便也让开一段距离走着。
到了悦来客栈,姤儿轻轻回望了一眼那男子,进了店门。看着女子的背影,吕岩心内暗自寻思:”林家娘子,嗯,倒真有些不一样。”
不过只是一瞬的思量。吕岩松松气,双手抱胸,缓缓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