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峰这两日过得实在郁郁。
嫂子踪迹全无,三哥到处寻找,已经连续两日没有合眼休息,甚至还想要闯进赌坊翻找一番。要不是自己及时把他拽住,估计会被赌坊那些凶神恶煞的人痛扁一顿,走不出来了。
吕峰和于叔、晴雪这几日也没心思吃饭休息,在县城里东奔西跑着,几乎翻了个底儿朝天,却始终没有收获。
县衙里也派出了一些衙役四处调查着,但事不关己的他们明显悠哉许多。这倒是人之常情,毕竟吕峰偶尔回到衙门去拿晴雪打包好的饭菜时,碰见的薛县令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与之前听到嫂子失踪的紧张完全不同,吕峰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要真说热心的,倒是那位杜主簿,年纪挺大了还跟着他们出门一起找了一天,第二日便再没见到他,也许是累坏了罢。
如此提心吊胆地乱找一通,到了嫂子失踪的第二日夜间,吕岩终于回了县衙。
“三哥,你要不先休息,我和晴雪再出去找找。”吕峰跟在吕岩后面说道,同时发现他的注意力似乎从进门就一直在左手腕上。
“不。”吕岩吐出了这个字,便快步来到了储存卷宗的库房,翻找出县衙的地图仔细思索起来。
吕岩这两日每寻到一处就用牵丝咒感受姤儿的气息,因为微弱又断断续续的,吕岩实在难以分辨出那股力的方向。不过那股气息越来越强,说明姤儿的状态正一点点转好,吕岩稍稍减轻了些心头的忐忑不安。
“三哥,这城里东南西北咱们都找遍了,嫂子会不会是在城外?”吕峰坐下浏览着地图说道。
“嗯。”吕岩点了两下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抬手扶住了额头。
吕峰见吕岩紧绷的脸色中透出难掩的疲惫,安慰道:“三哥,你先歇一歇罢,这城外范围更大,可别还没找到嫂子,你就先受不住了。”
“不。”吕岩放下撑着额头的手,握了握说道,“姤儿一定是受伤了,躲到哪里等着我。既然是在城西失踪的,要先往西边去找,你先歇息罢。”说完,吕岩将地图折了折收到怀中,便又快步出门去了。
“三哥你不先吃.......唉。”吕峰叹了口气,也起身出了屋。
和于叔、晴雪一起吃晚饭,吕峰准备再出门时,听见外面的甬道上传来好几队脚步声。
“难道也是去找嫂子的?”吕峰心中奇怪,走过去看了看,只见薛县令召集了所有的捕役正在发号施令,那整装待发的模样不像是要出去寻人,倒像是缉拿犯人。
最近县里只有这起失踪案能如此兴师动众,难道他们是去捉拿赌坊里的人?吕峰心中好奇,便在迟县尉带队走后,悄悄跟了上去。
一路人马果然是冲着赌坊去的,虽然已经入夜,但赌坊内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丝毫没有察觉屋子周围正在被为数众多的捕役们团团围住。
“请问金掌柜在吗?”见到一个端着茶壶的人慌里慌张地跑出来看,薛亮高声问道。
最先出来的是些赌徒,他们察觉到不对,一出门看到整齐排列气势逼人的衙役们,顿时瑟缩成一团,有的人还扑通跪了下去。
“把他们带走。”薛亮命令道,一小队捕役应声上前,将那些人压到一边检查身份。
待把这群赌徒驱散走,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大门的遮帘终于又被掀开,一人背着手走出来,后面跟着好几个壮汉。吕峰此时正躲在距离较远的屋檐上,只能看到最前面那人在火光下留着一撮胡须,年纪大概四十几岁,看那姿态,想必就是这间赌坊的掌柜头子。
“哟,这不是薛大县令嘛,怎么有空光临小店,真是有失远迎啊。”那位金掌柜躬身向薛亮躬身说道,“不过薛大县令带着这么多人来,实在不是为客之道啊。”
薛亮盯着笑面盈盈的金掌柜,挤出一丝微笑,说道:“一段时间不见金掌柜,本官有些想念,就叫上人一起过来了,是不是人太多,金掌柜怕受不起这份热闹?”
薛亮自任官以来,和这位金掌柜打过好几次“交道”,却都被种种阻力给挡得束手无策,金掌柜本以为这个毛头县令受了教训会乖乖地半闭上眼,却没想到他竟突然如此兴师动众地过来。
“哪里哪里。”金掌柜拱了拱手,脸上的笑意瞬时消失,露出一股寒意压低声音说道,“金某当然受得起,只是担心薛大县令会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罢了。”
“哦,是么?我想应该不会,毕竟我可是把金掌柜的老朋友也请过来了。”薛亮轻拍了两下手,捕役的队伍分了开,挤出了几个人。
看到这几人,金掌柜的神色微变,身后的壮汉们面面相觑,眼中带着惊慌。
吕峰透过人群看到那几人,不由得内心一阵雀跃,又感到有些异状。
那几人是迟县尉、杜主簿,还有吕峰心心念念寻找的三嫂子,杜主簿似乎是被迟县尉给押着,而三嫂子则垂手站在那里,夜风中身子有些微微的摇摆。吕峰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那三人身上,悄悄下了房顶,混到了捕役队伍的后面。
“哎呦!”吕峰撞到了同样藏在队伍后面的一人,吃痛暗叫道。抬头一看,吕峰愣神道:“三,三哥?你怎么......”
“嘘——”吕岩捂住了吕峰的嘴,转过身继续听着圈内几人的谈话。
可能是三哥听到动静跟过来,发现薛县令是要追捕贼人,所以才先躲起来不插手干扰罢,吕峰心里这样想着,也静声探头看着里面的情况。
“这不是杜主簿嘛,县里的长辈,谁不认识。”金掌柜又换上了笑面,看了杜主簿一眼说道。
薛亮轻哼一声,说道:“果然金掌柜只认得自己的人,同样是衙门里的,却不识得迟县尉呢。”
“这......”金掌柜哑然,县衙里的官吏他怎么可能会有不认得,只是心思都在被押着肩膀的杜主簿身上罢了。金掌柜只能强装着不认识,说道:“这位县尉是新上任的罢,这么年轻,金某确实不太了解呢。”
“嗯,可能的确不了解。”薛亮点头道,“不过三年前同样姓迟的那位县尉,想来金掌柜一定记得罢?”
金掌柜听言,微张着口端详了迟县尉一阵,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看来金掌柜是想起来了啊,三年前的迟县尉发现你与前县令的暗中勾当,想上报朝廷,却被杀人灭口,要不是他提前猜想到有危险让小迟躲到外地,怕也遭了毒手罢?”
“薛县令说笑了,这件事情金某之前就解释过,上面的知府也确案了,是前县令与前县尉的私人恩怨做的惨剧,前县令也伏法认罪了,这跟金某完全没关系啊!”金掌柜眼珠一转,脸上又恢复了常态挺直了胸膛向薛亮笑道。
薛亮看了看目光中燃着怒火的迟县尉,轻道了一声“小迟”,迟县尉才收了收气焰,将身旁的杜主簿往前推了推,说道:“这位杜主簿私自通信赌坊,带人找到吕县丞之妻想要下杀手,信件和人当场抓获,杜主簿也将罪行招供,直指赌坊金掌柜及其手下拐卖人口,托自己帮忙隐瞒报案,还交代了八年前的失踪案及期间种种罪行。”
“怎么样,杜主簿所言,金掌柜和各位弟兄可认同?”薛亮向前走了几步,目光炯炯地看着金掌柜一群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