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北边不太安稳,沧景节度使李全略之子李同捷窃取了兵权,谋求承袭父职,朝廷纠结再三,终于决定出兵讨伐。
因此,临淄县陆陆续续来了一些躲战乱逃过来的百姓,有的继续南下,有的则在临淄落了脚。县衙便决定减税设市,让县里能容下更多的人挣钱生存,避免了冲突。
吕峰跟随着军队到了临淄的北面驻扎,年节时,他路过临淄县和吕岩、姤儿汇合,一起驾车回了海州过年。
“你小子,动作倒挺快的,只回了几次家,就准备抱上娃了。”吕岩看着晴雪微凸的小腹,笑着对吕峰说道。
“三哥别笑我了,你和嫂子也赶紧的,爹娘急着呢!”吕峰向吕父吕母挤挤眼,说道。
“是啊,三郎,姤儿,你们成亲也有几年了,现在日子安稳下来,赶紧要一个罢。”吕母接过话头,向吕岩和姤儿笑道。
吕岩笑笑不说话,回头看了眼姤儿,转了话题向吕峰问道:“你在军队里过得怎么样?”
吕峰闻言,脸上来了神采,正了正身子清清嗓子说道:“先是做步兵,后来又学驾兵车,我跟在龚将军的麾下,就上次去临淄接我那位,在北边儿出过几次小战,偶尔还有机会听几位大将讨论兵法呢。”
“嗯,我也听说了一些你在军里的表现,还算没给吕家丢脸。”吕父吹着热茶说道。
“那是,爹,你不知道,我在队里可勤奋了!”吕峰扬起了下巴,说道,“对了,三哥,你给我那匕首,近身搏斗的时候还真是好用。云裳把它改了改,现在还能藏进绳子,改日我拿给你看看。”
“云裳她还好吗?”姤儿开口问道。
“将军之女,哪还会不好,整天混在武场里拉人打架,我都因为她差点儿耽误了功课。”提起李云裳,吕峰便瘪起嘴来不住地吐槽,“你说她一个女儿家,长得本来挺好看的,偏偏跟着一群男人混,粗声粗气还老是凶巴巴的,真像个男人婆......”
“怎么说话呢!”吕父用力放下茶杯,向吕峰怪道,“我可是听说,这位李娘子在战场上救过你一命,功夫见识都算得上奇女子,你平日里得好好跟人家学学,记得人家的恩。”
“是,是,我记着呢。”吕峰垂了两下头,小声嘀咕道,“哪敢对她不好呀......”
“郎君,夫人,房间还没腾出来,我先去收拾了。”站在吕峰身后的晴雪欠了欠身子,说道。
“爹,娘,我和晴雪一起去罢。”姤儿起身行礼道,然后和晴雪一起出了屋子。
两人一年未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于是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聊起了天。
“我听吕峰的语气,好像经常和云裳在一起?”姤儿问道。
晴雪点了点头,说道:“嗯,他有时来信上会提到,也都是说她的不好......其实李娘子外冷内热,我都看得出,小郎君他肯定也知道。”
“是啊,云裳性子直,待人是很好的。不过,你刚刚是不是吃醋了?”姤儿歪头看向晴雪。
晴雪脸上一红,沉默了一阵后,说道:“是啊,很讨厌,小郎君他明明心里开心得紧,却总是一副嫌弃的模样,我看了都羞。”
顿了顿,晴雪又轻叹了口气,起身望着窗外,说道:“可是,我与其说是吃醋,更多的是替他感到难过,就像我只能做小郎君的侍妾,像李娘子那样的大将军之女,就算有心,和小郎君在一起的可能又有多少呢......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毕竟李娘子,也是个很好的人。”
姤儿看着仰头立在窗边的晴雪,内心有些惆怅,又有些偷喜,还好,吕岩只是她的。
“不说这个了,娘子,你看我,走了一年多,已经是半个娘亲了,你和阿郎也要加把劲儿啊!”晴雪笑着挺挺肚子,说道。
“这一年多,也发生了不少事......”姤儿低声道,犹豫了一下,又开了口,“不过,生孩子的机会倒还算多。只是......”
“只是什么?”晴雪走上前问道。
姤儿思索着向晴雪靠了靠,抿抿嘴说道:“只是吕岩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是算准了日子,或者是......总之,好像是在刻意避着受孕。”
“啊?”晴雪睁大了眼睛,“这事儿你有问过阿郎吗?”
姤儿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本来也没想着生孩子的事,可是这一回家你们就再说,我寻思了一下,才觉得有些不对的。”
晴雪摇晃着脑袋,一只手握成拳头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在屋里来回缓缓走了几步,突然转头说道:“娘子,这可不对,如果阿郎是故意的,肯定有问题,你得找机会问问......或者,你挑好日子,试探试探他,不能就这样闷声不响的。”
“啊......”姤儿拖着长音踌躇道。见晴雪使劲儿地点着头,姤儿咽了咽口水,也勉强点了点头。
年节的几日倏忽而过,一家人的热闹气氛也在新年的一日复一日中逐渐淡去。过了初八,吕岩和姤儿、吕峰便收拾了行囊,大包小包地踏上了回程之路。
回到临淄的吕岩感到姤儿最近有点怪。
先是上元节那天,明明说好晚上一起出去赏灯的,可是一回房,姤儿却只穿了一身单衣,缠着他说困了要睡觉,早就把看花灯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要不是自己提了醒儿,姤儿她就错过了赏这满街花灯的喜庆。
过了没多久,又一天夜里,姤儿突然浓妆艳抹,穿的衣服也七零八落的,把他吓了一跳,门外的洞朝看见了还以为姤儿受了什么伤,围着她半天也不走。这一问,果然是乐柳儿的杰作,说是帮她试装扮,唉,真不能让姤儿和她走得太亲近。
再到后来日子就过得平淡了,真的是“平平淡淡”,自己几次想要和姤儿亲密亲密,都被她挡了回去,尽管有各种各样的借口,但能感受得出来,姤儿她像是在生着闷气。
为什么呢?
无奈之下,吕岩只能偷偷去拜访了乐柳儿。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乐柳儿的布铺已经搬了地方,扩大成了布庄,在县里县外的行当里都逐渐露出锋芒。
绕过园子似的前院,吕岩跟着丫鬟往侧房走去。
“娘子就在里面。”那丫鬟说道,又压低了声音,“娘子这两天好像心情不好,都没心思打理庄里的事,郎君既是朋友,麻烦帮忙劝劝。”
“嗯。”吕岩点头应道,敲了敲门。
乐柳儿的状态果然有些低落,甚至在看到来人是吕岩时,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努力挤出笑,乐柳儿招呼吕岩进了屋,问道:“最近店里忙,我让姤儿不用过来,怎么倒换成你来了?”
“是么,可是我看店里好几位客人,都是下手们在打点,你怎么倒在这儿躲起来了?”吕岩坐下自己倒了茶,说道。
“有些累了。”乐柳儿回了一句,发现茶水已经凉了,便去重换了一壶。
取了热水,乐柳儿将茶壶放在桌上,扯起的袖口下露出了手腕。
“你手上的伤怎么弄的?”吕岩问道。
乐柳儿闻言急忙缩回手扯长袖子盖住,弯了弯嘴眼神有些闪烁地说道:“没什么,被狗咬的......你今日来做什么?”
“哦,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吕岩讪讪地说道,“就是,姤儿她自过年回来之后,总感觉有点怪怪的,现在对我爱答不理,你说她......是不是生什么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