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滑雪场。
连绵的雪山，圣洁的白雪落到黑色的土地上，黑色的土壤起伏，脏污的颜色侵染白雪。
借着昏暗的光线，白皙的手轻抚着面前熟悉的面皮，视线描摹着容颜。
“我也不想的。”
“可是，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轻声的呢喃，如同情人间的低语。
女人的嘴角缓缓流露出笑意，注视着面前的傀儡，却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其他人，她的眼神里带着怀念，也带着一丝怨恨。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会成功的。”
女人轻拍两下手，室内亮起数支烛火，她挥着鹅黄色的衣袖，蹲下身，微合着眼帘感受手下纯净的灵力。
还好提前污染了呢，不然可就吸收不了了。
她的手心刚聚起黑色旋涡，一道凌厉的风刃向她袭来，女人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地上弥漫起黑雾。
“陶朱公司副董，陶妍。”
“实力堪比半神。”
悦耳的声音带着轻笑，还有一丝冷意。
“轰——”
层层叠叠的宝石墙下降，封死了这大殿。
陶妍抬起精致的容颜，眼里早已不是当年的娇怯，一望不见底的幽深，待她看清来人，唇角的弧度变冷。
她扬起左手，无数黑线缠绕地上的小孩。下一秒，温和的白色灵力柔却有力地扯断黑线，将小孩挪至角落。
陶妍扬眉，也不恼，只觉得好笑：“多稀奇呀，玩家帮助鬼怪。”
她一步步走近来人。
陶妍打量着少女不似常人的面容，音调上扬，又有停顿，像是在咀嚼这两个字：“永，生。”
“是系统派你来的？”陶妍的食指点着露出苦恼的脸，“我可是什么事都没有做呢。”
“反倒是系统，它可是把你们夏国都拉进来喂鬼怪了呢。”
陶妍的语气愈发挑衅，字字绕着音。
“你污染不了我，别摆弄你的堕落气息。”永生转着手，右手环绕一圈又一圈的黑气。
陶妍遗憾地叹气，闪身远离永生，还以为不用费力气，就能得到一个稍强的手下呢。
“你的确有点实力。”陶妍倒是夸奖了一声，也没收起心底的轻视。
永生挥散污染的黑气，盯着陶妍这身熟悉的装扮，鹅黄色的裙衫，此刻不稚嫩，只堪堪把陶妍那份邪气柔化一分。
“苍云大陆的陶妍，怎么会到规则之境来？”永生微笑道。
陶妍眼神更是幽深一分，似是回忆起那段甜蜜与痛苦的时光，她走上台阶，登上雕花环绕的宝座，手指支着下巴。
“你还知道些什么？”她笑着，笑意不及眼底，略微端正起态度。
永生走到台阶边。
“我知道你是五百年前来到第一千零一界的，你借着路诚的力量转化堕落神的魔力。”
她走上一个台阶。
“我还知道，你不仅用了堕落神的力量，另一位神明的力量也能狠心收纳。”
她再次走上一个台阶。
“我还知道，你想把规则之境变为堕落之地。”
她上了最后一个台阶。
“我还知道，你想融合第一千界和第一千零一界。”
一步步地逼近陶妍。
陶妍面上的表情未变，手指在缓慢地往回缩，在月牙扶手上按下深深的痕迹。
大殿内的气息，是黑暗与光明的交织。
陶妍略显烦躁地扶着额头，抬眼看这位灵力逐渐外泄的“玩家”，嗅到一丝比灵力还强悍的气息。
像极了灵神。
她蓦地回想起心动电影院，那份缠绕在心头的复杂情绪凸显出来，她紧盯着永生的眼睛。
“她让你继承了？”
不，不可能，明明是那个弱小的夏国人。
“你还没想起我吗？”永生俯身，贴近陶妍，在陶妍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只看出自己模糊的身影。
永生面上的气息愈发地深沉。
过于纯净的灵力夹杂着神力，抬起陶妍的下巴，削减着她的污染气息。
陶妍清晰地感受到心跳，越来越快，就要抑制不住的悸动，分不清心底掩藏的惧怕。
永生的手还未搭上陶妍的肩膀，陶妍连同宝座一并消失，出现在高台的另一边。
陶妍捂着胸口，压下心底的不适，极快地在杂乱的记忆中找到一个相似却又不可置信的容颜。
永生，永生神明。
她眼底的表情变了又变，面上的表情迅速调整为恰到好处的尊敬，款款走上前，屈膝，垂着眼帘道：“参见永神。”
“咚”
她的膝盖着地，与地面碰撞。
陶妍感受着身上的威压，咬咬牙，仰头露出苦楚的神情：“永神，我并无过错。”
“这个世界的堕落气息，全是堕落神散播的。我甚至还创建陶朱公司与之抗衡。”
她眼睛里的幽深消失不见，清澈得如同当年那个美好的姑娘，盈盈秋水，动人心神。
“我看到了，”永生说着，陶妍还没来得及露出喜悦仰慕的神情，永生又接着说，“我看到你被魔修夺了灵根。”
鹅黄色的裙衫染上黑色，温柔的面容逐渐扭曲，身上的光芒暗淡下来。
陶妍呼吸紊乱了一瞬，扯起牵强的笑容，面容带着凄苦：“是啊，那是一千年前的事情。”
“后来得了机缘，我的灵根得以重塑。”她说着，眼里的哀苦变淡。
永生蹲下身，和陶妍平视。
“是堕落神给你的机缘吧？”永生淡声道。
陶妍愣住，咬着唇道：“是阿诚替我寻的机缘。”
永生笑了，将陶妍头上的发簪抽出，陶妍的头发披散，无端又添上几分楚楚可怜。
“事到如今，你还在否认。”
永生把玩着这根木簪，有点印象，像是苍云大陆的万年古木制成的。估摸着是路诚送给陶妍的。
“永神，您在说什么？”陶妍的眼里露出疑惑。
“你犯下的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在幽冥界受尽千遍刑罚，就此磨灭。”永生的神情漠然。
“单是利用神明力量这条，已是罪无可恕。”
陶妍的柔弱更甚，跪伏在地上。
“永神明鉴，灵神赐予我灵力，堕落神的力量是被灵神剥夺的。”她声调虽弱，却字字清晰。
“分明是你掠夺灵神和堕落神的力量！”永生的眼里满是冷意。
陶妍掩藏在衣袖里的手屈起，凝神感受其他空间，却丝毫没有波动，她的呼吸一滞。
“灵神赐予，陶妍不敢妄言。”她转动着思绪，却见永生眼里的冷意愈甚。
忽地，她勾起一抹笑，转头喊了一声：“梓儿！”
永生一愣，陶妍消失在大殿中。
心里哀叹一声。
永生路经傀儡，停下脚步，偏头看这张熟悉至极的脸，没了光泽的银发。
银羽。
他的眼神已然空洞。
别说人，就连鬼怪都算不上了。
他已经被陶妍炼化了，就连身上的空间与时间力量也被剥夺得干干净净，彻底成了一个躯壳。
真是可悲，非要爱上一个魔化了的人。
“叮铃铃——”
“永生，人在滑雪场西南。”
永生露出笑容：“谢谢白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