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街上彻底没人了。
慕笙牵着笙歌去国际超市补漏年货。
笙歌坐在推车里对着喜欢的零食点头,慕笙便自觉地去看成分,抱回几盒,继续推着一堆东西。
零食堆了一堆,笙歌便没得坐了,干脆懒在慕笙背上,不时打个哈欠。
慕笙推去生鲜区,买了冰冻大闸蟹,又买了三百块牛肉。挑挑拣拣,背上的人又睡着了。
慕笙一个人一手推着车,一手托着人,走向收银台。
两人的相处像是无声电影。都很冷淡,却彼此靠近着;没有言语,可彼此都懂。苦涩,好像又有点甜。
笙歌饱着人,迷迷糊糊间,感受着心中无时不散发地疼痛,想着:他也是如此吗?
挖心蚀骨一般的疼痛。
抠不出来,无法治愈。
她想起第一天见面。
她被想自杀的室友连累进了医院,而他吃安眠药过量去医院洗胃。
他们是同类吗?
超市里的服务员帮忙推车到停车场,慕笙背着人将人放好,后车厢里服务员已经放置好了。
慕笙谢过,给了小费,开着车离开。
回去将零食与生食分开放置好,准备开始做菜。
菜做好,笙歌刚好醒来。伸展脖子,闻到了香味。
“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不久,一小时左右。”
笙歌记下,去洗碗,被慕笙推开手,他去整理。
白天又是迷迷糊糊过去,晚上便异常清醒。
清醒得感受到无声的疼痛,无处哀嚎,无理为战。
如雾的黑暗侵染着心房。
笙歌一个人坐在落地窗旁,一点一点品味着滋味。
慕笙上来,在她面前放了一碗鲜果酸奶沙拉。
笙歌抬头,视线对上,迷茫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而后变得暧昧。像长镜头对焦,从模糊转到了清晰,转到高度清晰。
眼里有了欲望。眼前的人便秀色可餐,透着香,冒着热气。
笙歌的视线深入他那双黑眸子,语气如常,“我今晚留下来,你知道要干什么吧?”
慕笙沉默一瞬,点头。
年三十。
慕笙醒来,怀里抱着一个人。
摸着十分娇软的一个人,他的女人。
醒来第一件事是满满的怀抱,这样的感觉令人满足。
仿佛所有事情都存在了。
虚无的时间落了地,变得真实可触。
自己也变得真实了,能感觉到自己。
慕笙不自觉笑了,不知道为何要笑,就是想笑。又赖在床上一会儿,抱着人睡懒觉,让真实的感触记入身体、刻入血液中。
眯了会儿,慕笙起身,吻了吻笙歌的额头,赤着身子下地,冲了澡穿好衣服,下楼去厨房准备早餐。
很快,慕笙上楼叫人。
刚要摇人,舍不得。坐在边上等,又不自觉俯身亲吻。
心中串过暖流。
甜丝丝的。
这样的感触很陌生,又似乎是自己想追求。
他曾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好好学习,努力工作,谈几场恋爱,与朋友喝酒说点荤话——可始终不真实。
似乎不是自己。那个活着的人不是自己,只是一具躯壳。没有情绪,也感受不到别人的情感。全凭智力、理智推算着一切。
有时,心脏会莫名疼痛。
亲朋没有一个知道他的情况。他隐藏得很好。
但眼前这个人不一样。
就像自己丢失的东西在她身上。有她,人便完整了。
慕笙起身,又忍不住再俯身。
笙歌睁眼,“嗯”了一声钻入被子中。
“起来了。”慕笙收起所有的小心思,摇人。
“嗯……”被子里的(人)发懒,扯着被子捂住自己。
慕笙愣了愣,深呼吸。又深呼吸。好一会儿,又摇人,
笙歌烦躁,推了被子,瞪着人发狠。胸口随着呼吸起伏。
很小的兔子。
被捕捉到视线所及,慕笙赶紧偏头躲开。
笙歌眯起眼,“你在笑?”
虽然很细微,但他确实在笑,不同于往日的温和,温和中虽带着亲近,却没有现在风轻云淡的明媚。
笙歌斜了一眼,呵了一声,起床下楼,也毫不在意自己赤身裸体,大大方方穿衣。
两人一同简单地吃了早饭,又腻腻歪歪窝在一起看文件看股票。
中午吃过午饭,慕笙便开始了忙碌。
年夜饭再简单也要几道大菜,年年有余的鱼少不了。红红火火的红烧肉少不了,笙歌爱吃的鸡更少不了。一只炖汤,一只做可乐鸡。
慕笙一个人忙到七点半说开饭。
笙歌跑去扔了爆竹,拜了三拜。跑去洗手吃饭。
饭桌上两人相视笑笑——从心底将对方认作同类(家人)。
大年三十惯例守岁,几千年的习俗没变过。
笙歌将自己窝在沙发上,无聊地看着春晚。时间过去,坐着人改成躺下了。
慕笙将厨房整理了,抱起人自己坐下,把人放在自己身上,也看起春晚守岁。
不到十一点,春晚节目始终高昂,腿上的人却睡了。
慕笙摸摸笙歌脸庞。
一直这样到老挺好的。
未来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