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府里对此的反应是:家里一定要出个当官的。
无官万万难,有钱也不好使,因为人家要你全部!
这一闹,刘府上下沆瀣一气,督促着刘慎学习。
刘慎自己也像“痛彻心扉、恍然大悟”一般,天天打了鸡血一样三更眠五更起,练剑作诗样样都学。
身边全是热血沸腾的状态。
笙歌感觉自己像进了追星现场。一堆人围着刘慎嗷嗷叫着明星,笙歌自己却完全搞不清状态。
追什么追?
她一个瞎子。
不能看书、不能练剑,天天窝在家里找个说书的或去听唱戏的,说唱念打就是不干正事。偶尔被刘母教育:像个大家闺秀!去,把这帕子绣了。
绣你奶奶的腿。
笙歌面无表情念了一声哦,转头扔进水里。
老子一瞎子,你好意思让我拿针?还刺绣?
没几天,刘母知道了。找了一个宫里出来的嬷嬷,说是要教规矩。什么不会可以,但不能丢人!尤其给刘府丢人!
说着还在旁边坐镇。
要不是白布蒙着,笙歌都想翻白眼:你丫就是觉得我闲呗。配不上你儿子呗。
一个瞎子女儿就是给优秀儿子拖后腿的存在。
笙歌特干脆,直接把白布扔了,“既然要学规矩,我想,第一规矩就是用眼睛看人。对吧,嬷嬷?”
嬷嬷摇头,猛然反应过来这是瞎的,说“不是。女人家第一要务是不能以丑示人。”
笙歌内心呵了一声。脸上面无表情,“可我就这般丑,怎办?”
刘母大吼,“嬷嬷都说了,你还不蒙上?”
笙歌的眼睛,太过死板。蒙了眼是十分美人。睁开眼,是十分怪人。
死鱼眼一双。
笙歌不为所动,起身摸索着寻找刘母。她记得她声音的位置,一步步走过去。
“你要干嘛?”刘母声音尖利。
打从那晚见了杀人开始,刘母就打从心底不喜欢笙歌。
又是见到死人,又是火宅,她受了那么多苦,都是为了儿子!偏偏这个没用的与儿子连在一块,刘母心里痛快才怪。恨不得她死了!前提是不连累儿子。
在全府为了“儿子”的情况下,有个人还是懒懒散散,她心里一万个不痛快。
凭什么你那么轻松?我要提心吊胆。
笙歌一步步靠近。睁着那双死鱼眼,笑着说,“我想看看母亲。母亲从不来我的院子,一来必是为了大哥的事。所以我想看看,”笙歌俯身,一双死鱼眼睛死死“盯着”刘母的眼睛,“看看母亲的眼睛里有没有我。”
那双眼睛,惨白惨白,种间的黑瞳仁倒是明亮,却一动不动——像死人的眼睛。
“啊——”刘母吓得尖叫一声将笙歌推开,跑了。
笙歌坐在地上,了无生趣。
这个女人为了让自己的人生有意义,强迫自己接受了“为了儿子大业”的自我催眠。
因为为了儿子,所以见到杀人、在火下担惊受怕、躲在柜子里出城的战战兢兢才有意义。
因为为了儿子,后面必须更加努力,让儿子成就大业。
也必须坚持,这样,以前的辛苦才有意义。
笙歌内心呵了一声。委实瞧不上这样的弱者。
可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自我催眠让自己活下来,不然,该如何面对谋划杀人的丈夫和注定不太平的后半生?
这是弱者的生存方式。
与斯德哥尔摩效应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