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半山腰的郁郁葱葱树林中,立笙看到蒋林悄悄顺着小路一路下去。
他的情绪很是复杂。
目光中有些不忍。
心中却无纷杂,注意着四周动静,随时离去。
同样有道声音告诉自己:若蒋林此次迎他前去,他将不一样。
小半个时辰,蒋林在他目光清晰可见的地方进入润玉宫,引起轰动,很快被人带走。
这之后没有动静。
一盏茶的时间,润玉宫忽然躁动,原地飞扬的黄旗被人拿起。
那扇小门中第一个出来的便还是衣衫不整,外衫缺袖口露裤子的蒋林。
仿佛梦一场。
蒋林与廖将军带队从小门出,将他迎下,从正门入。
“臣迎驾心急,未曾更衣换衣,还望殿下海涵。”蒋林谢罪。
衣衫不整,视为不礼不尊。
“无罪。”
六天骑行,九天山中逃亡,这半个月的提心吊胆忽然高起低落,心也如猛抓轻放,最后这下来得分外不真实。
尤其是蒋林。
这个人也不像真的。
迎入润玉宫,了解情况后,立笙明白:这个棋局,他不是执棋人,龙椅上那位才是。
一切事情已由廖将军办好了。
他只是一个诱饵。
镇和府不得不上钩的饵。
而皇上利用他的太子身份制裁镇和王府。
“陛下口谕,殿下可以在此修整,待养好身体再自行回宫。”廖将军恭敬地说。
洗漱。
润玉宫引下山泉水,自建为泉,为池,夏季入此,分外清爽。
立笙入其中,仰天思考: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手里的虎符是假的。
护卫队是真的。
蒋林护他是真的。
皇上想教他:皇宫之中不可信。
那阿森就可信?
立笙清楚,为什么当时阿森带队从小门出,又为什么不换一件衣服。
在山中,因为时常需要布条,他的衣服不得完整。
阿森此举,是希望减少他的不安。
那他可信吗?
立笙想起那双眼睛,他抓着他双肩,望向他的那双眼,分外纯粹,他可能这辈子也看不到第二双这样的眼。
他清楚:皇上要得,不是之前的那个太子。
回到皇城,他不能再掩藏锋芒。
他需要更锐更耀阳,才能得到上位人的赏识,顺利抱住太子之位。
镇和王府可以杀太子,退六皇子为新太子,郡主升为太子妃。
皇上也可以废太子,另立太子。
而一个没有娘家支撑的太子妃或者皇后,将不再为威胁。
这就是皇上的棋。
逼他成长的棋。
“殿下。”蒋林站在身后提醒,“您已经洗了两刻钟了。”
“过来。”立笙的声音有些沙哑。
将林走近两步。
“下来。”
蒋林看向四周,周边没人打扰,守卫军就在院落之外看守。
脱了衣服下水。
立笙看着他的胸膛,古铜色,手臂肌肉立起,头太过熟悉,有一双略有担忧的眼。
“殿下,可是怨陛下?”阿森打直线球。
立笙移开视线,依旧靠着岩石望天,“天家之事岂是你能妄议的?”
“殿下可以永远信我,我不会背弃殿下。”蒋林表忠心。
“嗯。”
这段时间,暂且能一用吧。
“阿森。”
“臣在。”
“为我搓背吧。好段时间没洗,该好好搓搓了。”立笙转过身去,露出宽厚的背。
蒋林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