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秦安元捧着一个不小的木匣步入院内,来到近前。
禀道,“姑娘,仓河村内、以及仓河村附近的荒地山岭,皆已买回,地契在此。”
在夕兰震惊的眼神中,林知意垂眸接过匣子。指尖摩挲了几下匣面,随即放于手边,“县令可有说什么?”
“朱大人……只是愣了片刻,未多说什么。”秦安元道。
“好。你退下吧。”
“是。”
转瞬,夕兰神色恢复平静,只有眉头仍微皱,“阿意,你忽然置这么多地,意欲何为?”
“阿姊觉得,我想干什么?”林知意执起茶壶,为自己添茶。
“我不知。”夕兰干脆道。而后语调带上一丝揶揄,“反正,总不可能是暗养私兵吧?”
否则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去寻县令,更不可能明晃晃地让她瞧……
等等,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她现已身在国公府……
“阿姊,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见夕兰脸色变来变去,林知意心觉好笑。
“我……”夕兰噎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说我怀疑你要暗行大逆不道之事?
“阿姊,我虽如今一下买这么多地,”林知意带着点无奈,“可比起那些世家,不过是九牛一毛,你担心什么呢?”
夕兰眨了眨眼,“啊……也是。”
这些年随老师行走在寻常百姓间,她都快忘了,老师族中所占之地就数不胜数,只是田产居多,不像阿意置回的皆是荒地……
“那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夕兰不禁好奇地再次问。
林知意微歪头,笑道,“阿姊,你应该知道,一棵树若想枝繁叶茂,最最基本的,是扎根要深。”
“阿姊可听说过,‘基建’二字?”
“基……建?”
……
次日。
“明新,这位是……”林荣诧异地看向林明新身后陌生的玄衣男子。
“族长,这位是意姐儿为族中孩子特意挑选的武学老师。”林明新道。
“武学老师?”
“是。”林明新颔首,“意姐儿说,从这里至京都,路途遥远,亦或出现意外。孩子们随武学老师强身锻体,学得几分防身之术,可更保无虞。”
“再者,秋闱将至,这位先生……可与孩子们一同前往郡府赶考。”
“当然,您若不愿……”
“没有没有!我没有不愿!”林荣直勾勾盯着后面那人,露出惊喜的笑,“意姐儿说得没错,还是她思虑周全。”
真是没想到,除了明新为孩子们授礼课,竟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那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男子上前,抱拳道,“在下江汜。”
“好……”林荣暗暗打量眼前的壮实男子,不住点头,喜色盈面,拱了拱手道,“那我族中的孩子,日后就有劳江先生费心了。”
江汜微微垂首,“族长客气。”
随后几人又寻到子麟,一起将增课之事商定。
又在旁听完子麟的一节课后,林荣满面春风地送林明新二人出族学。
刚至大门,林明新忽然道,“族长,其实还有一件事忘了提醒您。”
“何事?”林荣笑呵呵问。
(
林明新道,“江先生是意姐儿为族中孩子们请的。”
“……是啊。”林荣不解点头。
“既然是族中孩子,”林明新笑意平和,“自然也包括女孩儿。”
林荣脸上笑褶一下冻住。
林明新又道,“意姐儿已为孩子们备好武服,到时可一起上课。”
“这……女娃就没必要了吧?”林荣还想再挣扎一下。
“为何没必要?”林明新笑意不减。
林荣想也不想便道,“她们又不用出远门,日后只在家中相夫教子,打理家事即可,哪里需要习武呀。”
“且习武辛苦,女娃们身量弱,怕是学不来。”
虽说他存着让江先生专心教男娃的心思,但也确实是为女娃着想啊。
“嗯。”林明新点点头,“理由听上去很充分。”
“但您也知道,意姐儿才是家主,此事由她定下,我无权改变。”林明新语调淡了几分。
“哦……意姐儿还让我提醒您,就如先前说的,秋闱在即,您最好还是将全部精力放于此事上为好,不宜再分神操心其他。”
“且有些事,您暂时还是少知道些为好。”
话落,林明新俯身告辞,转身离去。
林荣拄着拐杖,愣在原地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例常查看男娃上课的林耕到来,“族长,您站在这儿做什么?”
林荣这才‘回魂’,而后像是想定什么,猛然将拐杖往地面一杵,叹道,“阿耕,我们以后……不可再跟夕兰先生打听舒姐儿她们的事了。”
“而且,我方才想了想,我们得将女娃的入族礼办得更盛大热闹些,最好热闹到……全村都知道!”
听见这话,林耕一头雾水,但下意识就露出不赞成的神色,“族长,您怎么突然……那不是要让人家看笑话吗?就算你要讨好意姐儿,也不能……”
“你懂个屁!”林荣嫌弃地甩他一眼,“让意姐儿高兴是一回事,但这次更重要的,是笼络女娃的心,让她们记着族里的好。”
“就在方才……”明新对他说了那番话后。
“我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舒姐儿她们去国公府里学的东西,绝不寻常。”
林荣眯了眯老眼,“既然要办入族礼,那索性就办大些,以免将来后悔。”
惹来笑话又怎么样,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一阵风而已。
于是当天下午,还没等林耕想明白,林荣便通知族人,即刻在村里大力宣扬入族礼的事,并邀请全村人于既定日子至林氏宗祠,观礼用宴。
傍晚散学前,族学中的孩子们收到两套练功服。款式颜色做工俱一模一样,不分男女,只区大小。通身蓝色,左胸绣有一白色的‘林’字。
学堂一时热闹起来。
直至回家,夜晚躺到床上,许多孩子的兴奋劲都未能消下去。最后几乎都是面含笑意,心怀期待地进入梦乡。
然而真到第二日初上武课,一齐蹲马步,被江汜用戒尺不断调整姿势时,孩子们皆觉得……他(她)们还是笑得太早了。
男娃和女娃原本想要一较高下的念头,也无声消失在全身的酸痛中。
林氏族学中的孩子们深觉难受,此刻林府中的沈柔亦然。
“你是说……”沈柔双手死死攥紧椅把,胸膛急促起伏,咬着牙确认,“你家主子派你……派你……”
“派你来与我说退婚之事?!”沈柔的神色好似要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