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子莫非还未殒命?”
茶舍虽然一脸纯真无邪,然而说出的话却犹如一道惊雷,令人猝不及防。
易安在吐出茶水的一刹那,法力如汹涌的波涛般涌动,又突然如灵蛇般将喷出去的水收束成了一堆。
随后,那被法力凝聚成一堆的茶水,宛如一颗璀璨的流星,缓缓向着山下疾驰而去。
“何方道友如此缺德,竟在此处随地便溺!”
下方又传来一声怒吼,如雷贯耳,随后又迅速销声匿迹。
而易安则面沉似水,仿若刚才的事与他毫无瓜葛。
小女孩也并未被转移注意力,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易安,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
易安轻轻掩住嘴,咳嗽了两声,轻声答道:
“燕道友尚未走到生命的尽头,但他曾言,不过也就两三年的光景罢了。”
小女孩闻听此言,终于不再如雕塑般直直地盯着易安,但脸上的纯真已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惋惜之情。
“嗯,既是他自己的抉择,那便无需再去理会了。”
茶舍脸上的惋惜之色如潮水般褪去,又恢复了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易安颔首轻点,缓声道:
“燕道友,定然无憾,此时想必正争分夺秒为门下弟子传道授业吧。”
茶舍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而后向易安发问道:
“你令其他两宗封宗千年,莫非是为了燕小子的剑宗?”
易安闻言,不禁一怔,随即便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摇头道:
“非也,只是遭人欺凌,却又不愿多造杀孽,然牵连无辜倒也无妨,故而才想出如此之法。”
“咯咯咯!如此行事,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若是换作我,他们怕是早已灰飞烟灭了。”
小女孩用那如黄莺出谷般天真无邪的语气,说出了这如雷霆万钧般狠辣的话语,令易安都不禁为之侧目。
小女孩对易安的目光毫不在意,似乎在她眼中,这等事情,灭宗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处理方式罢了。
“不过……。”
小女孩的神情忽地一变,小嘴撅起,嘟囔道:
“那兽海宗的蓝小子倒是颇得我心,似是欲在此间证道,成为这数万年来此间证道的首人。”
“此间证道的首人?”
易安瞬间捕捉到了这关键之处,面露疑惑之色,追问道。
小女孩哈哈一笑,如银铃般清脆悦耳,而后信手将手中茶杯往山下一抛,
“哼!”
一声沉闷的哼声从山下传来,正是适才高呼温桑的那位中年修士,
此刻他满头皆是茶水,茶杯犹如镶嵌一般嵌在其口中,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旁边的修士亦是如此,噤若寒蝉,不敢妄言。易安微不可察的扯了扯嘴角,心中对于这位道友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只知道性格确实有些恶劣。
小女孩如同一只可爱的小精灵,轻轻收回那如嫩藕般的小手,嘴角微微上扬,宛如盛开的花朵,看着易安轻声说道:
“此处乃下界,与上界断绝联系后,大道仿若残垣断壁,道则亦如缺月般不完整,故而此间难以成道。”
易安如梦初醒,显然此前他从未思考过如此深奥的问题,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他那一身通天彻地的法力境界皆是青萍所赐予。
“所以必须要前往归墟吗?”易安疑惑地问道。
小女孩微微颔首,嘴角一扬,似笑非笑地说道:
“归墟乃是上方与下界的交界之地,大道自然比此间更为完整些,但也并非进入其中就能立地成道,这还需要看是否有那份机缘。”
易安连连点头,回应道:
“多谢,茶道友为我答疑解惑。”
小女孩并未在意,而是继续说道:
“原本的名额共有九个,我们宗门独占其二,便是周道远与廖景,你想必已经见过。”
“正是。”易安回答道。
小女孩颔首示意,继续说道:
“其他六位你届时自然会见到,我便不再赘言,至于剩下的那一个名额,也是由我宗门来决定的。”
易安微微挑眉,小女孩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继续说道:
“这个名额我最初是想留给燕小子的。”
小女孩说到此处,稍稍停顿了一下,不再凝视易安,而是将目光投向远方的空中,那视线所及之处,正是剑宗所在的方向。
“只因为燕小子曾经帮了我一个大忙,以至于落下了病根,其寿元之所以所剩无几,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是这样么?”
易安也曾询问过燕季其中缘由,然而燕季却三缄其口,不愿多言。不过,从他的态度中,易安并未察觉到丝毫的悔恨与不甘,反而感受到一种超凡脱俗的洒脱与透彻。
小女孩缓缓颔首,眼眸中流露出丝丝缕缕的哀伤,这是易安首次从她身上真切地感受到情感的波澜,而之前的那些,都仿佛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朦胧状态。
“后来,我尝试了诸多方法,燕小子依旧无法恢复如初,便想让他前往归墟一试,可他却断然拒绝了。他言道,归墟未必能使他恢复,即便恢复了,他此生的修为也再难有所精进,故而选择了放弃。”
易安沉默不语,此时茶舍的氛围变得有些诡异,她下方的土地正缓缓被染成灰色,宛如其中的水分和养分在源源不断地流逝。
“接着,燕小子向我举荐了蓝小子。”
“蓝非白?”
易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为何会是蓝非白呢?两人不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决斗吗?这着实让易安惊诧不已。
小女孩微微一笑,语气似乎也变得轻松了些许。
“他们二人自年轻时便开始争斗,一直延续至今,早已是亦敌亦友的关系,两人堪称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了。燕季此次与他斗法,除却其他因素,也是为了给两人的过往做一个了断。”
易安恍然大悟,心中不禁慨叹两人之间错综复杂的情感。
小女孩继续说道:
“我将令牌交给了燕小子,他随即便转交给了蓝小子。要说蓝小子,我是颇为欣赏的,他各方面条件都符合要求,进入归墟有成道的大概率,但他的心气和燕小子一般无二,都是那么的高傲,所以他同样拒绝了。”
“那为何……”
易安话刚出口,茶舍便插话道:
“呵呵,为何那两个愚笨的家伙会进来争抢呢?”易安知道茶舍说的是吕颂跟斐嫣,看着一脸的轻视与不屑的茶舍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蓝小子那愚钝的师妹知晓后,也妄图横插一杠,随后那蠢笨如猪的吕某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亦想掺和进来,我估摸是燕小子得知蓝小子不去,便在背后耍阴谋,哈哈哈。”
“不会……吧!”
易安有些迟疑地回应道,心中着实难以置信,而茶舍却不似有假,继续说道:
“二人其实也曾争夺过,但未曾料到你会突然横插一脚,周道远给我传信时,我也颇为惊讶,恰好你最为合适,护道杀伐能力在如此境界实乃罕见,故而便将名额给你了。
岂料那两个蠢笨如猪的家伙能力不济,却偏要强行掺和进来,于是便前往大魏围堵你,妄图先将你解决掉,哈哈哈!”
茶舍在那里笑得前仰后合,易安终于洞悉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
茶舍这一笑,下方的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停止了向灰白之色的转变,易安感受到那片土地已然毫无生机,宛如一片死寂的无机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