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杉嘴硬道：“我当然没有迷路。只是脑子沉，想出来走动走动而已。”
燕离接过了灯笼，眼底温柔如水，“那现在酒可醒了？可知道回去的路了？”
顾华杉点头如鸡啄米，“当然了。抄手游廊左拐。”
燕离笑出声来，却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男子的手很冷，却宽大。
顾华杉几乎能感觉到他一节一节的手指轮廓。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犹如这夜色一般，“跟着我。”
燕离果真记路，七拐八拐便回到了开始走错的地方。
这刘府中热闹非凡，时不时有丫头小厮们路过，见到他们皆行礼问安退至两侧。
顾华杉只看见那一双双满怀猜忌和探究的目光，直到那些人远去之后，顾华杉方才道：“离王殿下，今夜可真坐实了您断袖之好。”
燕离淡笑，“管他们作甚。”
一直走回了房间之中，燕离才松开了她的手。
屋内一时只剩下了他们二人，顾华杉关上门那瞬间，燕离却已经从背后抱住了她，顾华杉措手不及，却又不敢推开他。
燕离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那人身上有女子淡淡的体香，以及皂角的香气。
燕离长长的叹息一声，气息喷在耳垂，有些酥酥麻麻的。
他力气那般大，双臂结实有力，箍得她无法挣脱。
耳边传来男子低低的嗓音，似疲累，似欣喜，有太多意味深长的情绪。
“阿华别动。待会伤口要裂开了。”燕离抱着她，一动也不动，“我现在也不想做君子了，你就当我是个登徒子吧。就让我放纵这一下，好不好？”
顾华杉果真不动了。
却听见他继续说道：“阿华，今天我很高兴。”
顾华杉唇角一勾，任凭他抱着，“你高兴什么？”
“我高兴见到了你，高兴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见到了你，我这颗心才落下来。阿华，我想你，你离开明州多久，我便想了你多久。”
顾华杉直听得面红心跳，活了这许久，却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声音可以这么好听。
一丝一丝，像是融化了蜜糖，钻进了心间。
顾华杉低声道：“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吗？”
燕离见顾华杉脸色微微发红，心里更是欢喜，他轻轻吻了她的耳朵，随后放开她。
燕离双眸清亮，似乎含笑，“好，我说完了。”
就这样？
顾华杉知道自己被他捉弄了，燕离兀自坐下，随后一本正经道：“刚才不是说有事情找我吗？”
顾华杉经过这么一提醒，方才想起险些把正事给忘记了。
她坐在燕离的旁边，替他斟了一碗茶，一边问道：“殿下可知道十五年前名动大夏的那起公主失踪案？”
燕离浅酌了半口，却只是道：“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顾华杉微微一笑，推了推他，“快说。”
燕离却也没有打听她问这个的原因，只是皱了皱眉，道：“这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年纪不大，所以很多情况也只是听说。”
“无妨。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记得当时元清皇后产下一女，那公主先天不足，好像是有心疾。那太医说华南公主活不过两岁。元清皇后十分宝贝华南公主，带着她四处求医问药，希望能让小公主多活几年。只是……”
燕离话锋一转，声音沉了两分，“只可惜小公主在未满一岁的时候便被人给抢走了。当时元清皇后几乎翻遍了整个大夏，也没有再找到小公主的身影。有传闻说那公主早就死了，那元清皇后心有魔障，这些年一直不放弃寻找小公主的坟冢，想要让小公主魂归大夏。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顾华杉心头骇然，看来这燕离也并不知元清皇后寻找华南公主坟冢的真正原因。
什么父母之心，无非是想要保住后半生的荣华富贵罢了。
难道母亲当真抱走了那小公主，否则元清皇后又怎么会一直不放弃追杀她，逼得她只能躲在尚书府里苟延残喘。
还有，那小公主是生是死？
顾华杉现在最害怕的便是，娘亲一时魔怔，失手杀了华南公主。
以娘亲偏执疯狂的心性，也并非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燕离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笃笃作响，“在想什么？”
顾华杉抬头，莞尔一笑，“没什么。”
燕离盯着顾华杉的眼睛，心知她没有据实相告。
他慢条斯理询问道：“元清皇后一直追杀你，可是跟华南公主的失踪有关？”
顾华杉一愣，眼中精光闪烁，良久方才一笑，“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离王殿下。”
燕离握住她的手，言辞恳切，“阿华，你别误会，我没有想要背后调查你。”
顾华杉笑嘻嘻道：“那离王殿下可调查出什么结果了？”
燕离知她没有生气，一颗心略略放了下来，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点笑来，“说实话，一筹莫展。当年元清皇后亲近之人几乎都已经不在世上了，凡是跟华南公主有过接触的宫女太监后来全都被处死了。这事已经成为了一个谜团。”
“那你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燕离那双好看的眼睛含笑，眼尾上挑，说不出分温柔缱绻。“我推测的。顾夫人当年是白莲教的左护法，而大夏皇族中人一直和白莲教牵扯不清。我思来想去，唯有顾夫人嫌疑最大。更何况有确切消息，十六年前顾夫人常在临安出没，也许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顾夫人才会选择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报复元清皇后。”
顾华杉心头一惊，万万没料到燕离竟凭着几条散碎的线索就能摸到事实真相。
她心下骇然，心里却在犹豫要不要将事情真相告知燕离。
可转念一想，若是告诉了燕离，只会惹火烧身。
那元清皇后绝对会将知道此事的人全都灭口。
燕离这边已经因为一个慕容家而焦头烂额，还是不要再让他为了这些琐事烦忧。
顾华杉叹口气，别过视线，“元清皇后确实怀疑是我娘抢走了华南公主，她想要找到华南公主的坟墓，所以才盯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