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微微一笑，“没办法，总不能让你在一旁看热闹。”
“你确定要我管这事？到时候要是惹哭了刘小姐，这笔账刘知府可会算在你的头上。”
燕离淡笑，双眸灼灼，“怎么，怕了这刘家小姐？”
可怜的刘家大小姐，辛辛苦苦见到了意中人，却被干脆晾在一旁吹冷风。
那两个人小声嘀咕着，不知说些什么，刘家小姐一颗心七上八下，越想越觉得屈辱，眼眶一红，却又觉得在这里掉泪太过丢人，当下将眼泪生生憋了回去，只留一双红兔子般的眼睛瞪着顾华杉。
难道那少年就是父亲提起过的跟殿下暧昧不明的男宠？
这少年年纪轻轻，竟不学好，学那浪蹄子勾引男人的本事，真是不齿！
刘家大小姐一时脾气上来，自信自己才情不输于眼前的少年，便起了争强好斗之心，她麻着胆子冲顾华杉道：“但请华公子指点一二。”
顾华杉转过头来，视线轻飘飘的落在了刘家小姐身上，唇边笑意不减，“刘小姐请。”
顾华杉眼见有个小丫头将瑶琴搬了进来，又搬了椅子，伺候刘家小姐坐下。
刘小姐风情万千的坐下，又故作姿态的调了半会子音，弯腰俯身身边燕离低咳了一声，伸出一只手来挡在她面前。
他衣袍宽大，瞬间遮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顾华杉不满的瞪着他，却听见男人淡淡的声音传来，“非礼勿视。”
顾华杉笑嘻嘻道：“你遮住我是为了方便自己看？”
一句话竟然老江湖的燕离都微微红了脸，他果然放下手来，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他笑吟吟的盯着华杉，心中虽知这顾华杉口无遮拦，对这些事情不似一般女子娇羞，可是燕离却不愿让她占去了上风，显得自己像是个涉世未深的毛小子，只低声斥了一声：“不许胡闹。”
可惜语气太软弱了些，他又如何舍得在顾华杉面前大声？
那刘家小姐调好了五音，方才抬起头来，冲顾华杉粲然一笑，似有一丝挑衅，“那就请华公子指点一二了。”
话音刚落，刘家小姐十指抚琴，缕缕琴声悠扬回荡，琴音绕梁，犹如玉碎铮铮，山涧流淌。
弹的却是一曲辽远壮阔的《出塞》。
缓和之后，十指扣弦，便是大开大合，眼前仿佛豁然开朗，远山黄沙，堆积而来，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那琴声渐渐变得尖锐如刀，仿佛停留在最顶峰的时候，戛然而止，归于平静。
一曲终了，那刘家小姐显然娇喘连连，面色绯红，眼中却有得意。
她自幼便是跟着这方圆百里最好的先生学习瑶琴，她自信那个看上去身材瘦削的少年比不过她。
刘家小姐微抬下颚，隐隐有一股子傲气，有些言不由衷道：“民女才疏学浅，让离王殿下和华公子笑话了。”
偏偏顾华杉最烦这女人之间的小心眼小心思，当下便故作高深莫测的姿态，淡淡道：“笑话倒不至于，你弹得还是不错的。”
不错？只是不错？
真是一记重拳打到了棉花上。
那刘家小姐咬了咬牙，心中升起了一股怒火，她压着性子道：“还请华公子赐教。”
顾华杉笑眯眯道：“你这曲《出塞》技巧极其熟练，就是少了几分悲壮的豪气。这天气严寒，刘小姐可是冻坏了手指？这弹琴的人若是手上没有回血，只怕是弹不出这曲子的气势万千。我瞧着刘小姐衣衫单薄，这冻得脸都白了，这些丫头们都是怎么伺候的，若是把你们小姐冻出个好歹来，别说刘知府，就是我也看不下去！”
这一番话说得屋内人各个忍俊不禁，不由得多看了那刘家小姐两眼。
外面天寒地冻的，这刘小姐却只着了一件单衣，薄纱遮体，只能勉强遮住身体的关键部位。
这深更半夜，穿成这样来面见殿下，明显动机不纯。
偏偏顾华杉一脸关切，半点嘲讽揶揄的神色也无，只让那刘小姐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打落了牙齿混血吞。
刘家小姐身子犹如蒲柳，美目之中浮起水雾，我见犹怜的看了看一侧一言不发的燕离，奈何燕离始终含笑看着一侧的顾华杉，刘家小姐不甘心道：“民女身体好，向来就不怕严寒。公子方才说的，民女愚笨有些听不懂，能否请华公子弹一曲，也让民女开开眼界。”
顾华杉心中笑开，这是拉她下水呢。
她摇摇头，此刻方才做出谦虚的模样，心中打定主意我就胡说但我就是不上，笑嘻嘻道：“刘小姐，我就是胡乱说说，我可不会弹。”
那刘家小姐哪里肯放过羞辱顾华杉的机会，只以为她是临阵退缩，心中更加确信那少年只是徒有其表。
她双眼泛红，被齿轻咬，看着顾华杉：“华公子是嫌民女蠢笨，不肯点拨民女了？”
顾华杉心想这是跟她杠上了？
她越做谦虚状，那刘家小姐便越以为有机可乘能扳回一局。
顾华杉故意做出犹犹豫豫的样子，“我若弹了，你定会笑话我。”
那刘家小姐一抹眼泪，指天发誓，“民女哪里敢笑话公子。”
“当真？”
刘小姐点头如鸡啄米，“就算给民女天大的胆子，民女也不敢笑话公子。”
“那…那好吧。”顾华杉暗中嘴角抽了抽，燕离看见她那满脸兴奋摩拳擦掌的样子，不由得也笑开，却仍是不放心嘱咐了一句，“打发了她就是，可别让她太难看了。”
哪知顾华杉恶人先告状，“她刚才欺负我你怎么不说？”
燕离无奈一笑，“她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我瞧着明明是你一直打得刘小姐毫无还手之力才对。”
顾华杉哼哼了两声，“敌人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我有猎枪。”
真是歪理一套又一套。
但见顾华杉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走向了那瑶琴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