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顾华杉不由得有些不舒服。
可随后看见那人笑吟吟的目光，便告诫自己万万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燕离对她从来都是坦诚。
今夜倒是自己太过敏感多疑了。
顾华杉只好托盘而出，“我只是直觉今晚的一切都很怪异。我昏迷的怪异，赵高沐来得怪异，你也很怪异。你既然只身入城，定然会留有后招。无论楚沐想做什么，他也会选择今晚动手。所以，今晚是关键。”
燕离却只是笑，眼底是一片触目可见的温柔，仿佛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个人。
“你说得没错。继续说。”
顾华杉见他这样注视着她，面色微微红了一下，下意识的身子抽离半分，却瞬间被他抓住了手。
顾华杉有些无奈道：“燕离，你不能耍无赖，什么都不告诉我，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燕离笑，声音低沉而暗哑，撩人心弦，“我没有耍赖。”
“你用男色勾引我，让我不生你的气。”
燕离好看的眉毛皱起，“你为什么要生我的气？”
“因为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顾华杉有些负气的推开他的手，“我又不是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不知外面世界的险恶。燕离，你小看我，你小看女人。”
一声低低的叹息。
燕离的声音有几分沉重，灯火忽明忽暗，落在他玉白的脸上，只让他的双眸染上了一层悲戚的色彩。
“阿华，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你只相信我好不好？”
顾华杉抿唇，却是默然不语，眼底失望却难以掩饰。
燕离伸手落在她的脸上，轻轻一动，摩挲过她脸上的肌肤。
一丝一缕，牵动心弦。顾华杉心跳如雷，只是呆呆傻傻的看着他。
他眼底有太多她看不懂的沉重。
“阿华，别问。我从来便不干净。可是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这么一个不干净的人。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我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我是黑夜里见不得人的蛆虫，我很丑陋，你不要看，你不要知道。”
燕离声音隐忍着强烈的情绪，“我怕，如果你知道我做了什么，知道我为了达成目的怎样玩弄人心，你会厌恶我。”
顾华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愣了许久，眸子低垂，两人之间风过无声，只余一片寂静。
顾华杉心中千头万绪，看着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很想要安慰燕离，可是终究是开不了口。
因为她不确定，燕离在今晚的局势之中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这样一个身居高位之人，这样一个曾在天堂随后又坠入地狱的人，这样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早已是地狱之中爬出来的厉鬼。
人心，感情，原则，若为了复仇，她可以抛却所有。
她能理解。
可是心中却隐隐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冒出来。
如果…如果燕离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她又该如何？
这一细想，竟是心惊胆寒。
顾华杉惊觉手里已是一阵冷汗，她暗自安慰自己，燕离不会这样的。
可是她终究是张了张唇，没有多问，没有多说，只是一句：“那我只等着咱们平安回到明州。”
燕离抱住了她。
少女的身子软软的，香香的，燕离将头放在她的肩头，却是什么都没说。
尽数化在一声长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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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注定不会太平。
眼下刚刚过了子时，楚沐等人还在屋内踱步之时，便听见城内传来了一声爆破之声。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砰砰砰几声巨响。
身边侍卫沉不住气，摔下开门去，只见夜空之中，半边天空大亮，照得漆黑的夜空瞬间犹如绚丽的晚霞一般多彩。
那侍卫眼看这出事的方向，惊呼一声，“大人，是库房着火了！”
楚沐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那侍卫，走到院子之中，定睛一看。
竟果然是军队库房着火了，火苗窜天，伴随着浓烈的青烟，远远的便听见了噼里啪啦的燃烧之声。
军库重地，怎会无缘无故失火？
那侍卫已然慌了手脚，连忙问道：“楚大人，去看看吧。”
楚沐岿然不动，盯着那窜天的火苗却是唇角一勾，讳莫如深。
这躲在清水城里的牛鬼蛇神全都出动了，今夜可要热闹了。
眼下这样的时分，所有的凑巧都是有人在背地里有心为之。
军库着火？这乃是燕离的惯用伎俩，在京城便吃过一次亏，难道他还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呵，分明是调虎离山！
难道这就是燕离和赵高沐今夜的行动？
楚沐冷冷一笑，“不去。立刻召集我楚家精锐，告诉他们现在就收网！”
“那那…那军库乃是重地，大人这是……”
“按我说的做！”
楚沐一声令下，那侍卫连忙出去了，楚沐眉头紧皱，浑身泛起一股肃杀之气。
他从兵器架上取下了长剑，只觉血液沸腾。
今夜，便是他楚沐扬名立万永垂青史之时。
一杀反贼燕离，二将整个南景王府连根拔起，三成功解除天水河之危。
他楚沐，注定要光芒万丈无人可敌！
——叮。
长剑出鞘，赫赫寒芒，灼人双眼。
耳廓一动，院落四下已经有脚步声响起，急促而杂乱，快速向他这边靠近。
楚沐唇角牵出一抹似笑非笑来，却是志得意满，他转头，只觉眼前突有亮光袭来，直射眼睛。
楚沐眉头微皱，脚下一顿，随后瞳孔瞬间张大！
他的院落里，四下都是持着兵器的士兵，将他整个人完全围在中间。
屋顶上轻微的声音传来，不知是谁踩空了瓦片，随后悄无声息的藏匿。
屋顶上有弓箭手！
仿佛一切只在片刻之间，整个小院已经被人里外前后包抄。
楚沐脸色骇然，手已经下意识的抚上了长剑。
借着灯火，他方才看清眼前这些人的样貌。
这些人…面上带着血，兵器上还滴答着血，声音极轻，却犹如爆在他耳里。
眼前这些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背着他这一军主帅的恶战。
到底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