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诩闻言,手指点着桌面,一时沉默下去。
“这个问题或许在别人看来,很好回答,甚至连考虑都不用考虑就说出‘会’。”靳肃脸色肃然,看着季诩,“但你我都知道,既然走上这条路,坐在了这里,就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
“我知道。”季诩看向窗外,不知名的树木丛生,叶子虽然泛黄脱落却未完全凋零。
“某些情况下,我会。”季诩淡淡道,他脑海里一时出现的是季涵双的笑靥,再之后便是‘枷’与自己在过往的对话。
“这已经是很好的回答了。”靳肃松了口气,言语轻松,“说实话,有的人在我面前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也有的考虑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他们都已经在慰灵碑上了。”
“没有坚定的理念,心里没有要守护的东西,不论是谁都是走不远的。”靳肃笑了笑,起身说道,“好了,主要的信息记录完毕,别的信息会从风城网络上过来。接下来的时间你自由安排吧。”
季诩一愣,“我自由安排?”
“当然,你该不会认为在咱们特事总部上班也跟那些中心商务区的家伙一样吧,坐这闷着?不存在的,只要不惹事,出了事儿或者上头通知的时候第一时间到现场就OK了。”靳肃哈哈一笑,拿着本子离开了。
季诩有些无语地看了看在房间里的几人,这才发现他们有的在看股票,有的在网上打牌,还有的在玩游戏,完全没有上班的样子。
其中一人抬起头来,对季诩笑着说道:“要不要一块儿开黑啊?”
“算了吧。”季诩翻了个白眼,“我疾风浪比太强了,怕把你6翻。”
说完后不在意对方鄙视的眼神和竖起的中指,笑了笑便推门离开了。
……
“你说,他的成长算快还是慢?”
四楼唯一的那间办公室里,大先生站在窗前,长长的毛呢大衣拖到地上,看着楼下走出特事总部的季诩,轻声开口。
在她的身旁,苏耀先间隔一人位置站在那,双眼眯起看着季诩的背影,淡淡问道:“大先生是在怀疑什么?”
“你呢,又在试探什么?”大先生双手拢在袖里,语气平静。
苏耀先眼皮不由跳了跳,眼神低垂,看着窗户上模糊映出的人影,一时没有说话。
大先生见此,忽地抬头看向外面的空中,黑色的秃鹫犹如一个黑点,仍在盘旋。
……
“师傅,去王府街。”季诩在巷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开口说道。
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季诩掏了掏耳朵,急忙下车,这个司机师傅太能侃,瞅准自己不会京话,跟自己一顿溜。
“百闻不如一见。”
站在王府街的路边,季诩笑了笑,眼前的街上人来人往,不乏外国友人,两边店铺开张,随是寒冷的上午仍有人在进出。
“镇魔井。”季诩眼神闪了闪,径直汇入人群,向里走着。
所谓的镇魔井并不只是一口井而已,或者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井。
“到了。”
季诩抬头,眼前是一家古色古香,装潢久远的香烛铺子,也就是卖香、纸钱等去世的人才用的东西的店铺。
这里在王府街的街角,此刻附近并无几人,店里也没有客人。
“你好。”
季诩刚踏进来,门内一侧便站起一个十多岁的孩童,怯声喊道。
火炉上坐着一壶水,此刻蒸出热气。
“你家大人呢?”季诩环视一番,见店里只有这一个小女孩,便笑着问道。
“爷爷在里屋,您有什么事吗?”女孩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季诩问道。
“我来寻一口井。”
“这里只卖亡者之物,没有井。”
“你如何知道这里无井?”
“因为我就住在这啊。”女孩两眼弯成月牙,笑着看向季诩。
季诩轻笑一声,“我要进镇魔井。”
女孩一愣,带笑的脸色平静下来,淡淡道:“哪家的小孩儿,听得大人说了镇魔井,便来这胡言现眼。”
“无关旁人。”季诩拱了拱手,平静道:“此番进去只为感悟破境,若不成生死在我,望前辈成全。”
镇魔井事关重大,里面关押封印着十数穷凶极恶的大魔头,自然需要有人看守。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便是看守之一,行者秦芜,表面是十多岁的孩童,实则是跟苏耀先一辈的血气如烟境界的强者。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秦芜眯了眯眼,冷笑地看向季诩。
“你愿进,那便随我来吧。”
里屋门帘掀开,一个带着瓜皮小帽,穿着身青布大棉袄,鼻梁上一副金丝眼镜的干瘦老头走了出来。
“你可以叫我老秦或者老秦头。”干瘦老头咧嘴笑笑,露出一口缺了不少的黄牙,“进来吧。”
秦芜皱眉看了眼老秦,拉开炉边板凳坐下了。
季诩朝秦芜拱了拱手,抬脚进了里屋。
“哼,不知死活。”秦芜冷哼一声,倒不虞被他听见。
实在是她在这看守十多年,早就见过不知多少世家隐脉或是书院的所谓天才来这里感悟,寻找破境的契机了。
都想着借由井中那些镇压的魔头来体会生死之障,于此间找到心中意境,明悟心意。
可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不是谁都能感悟到的,多数人要么灵魂受损,血气郁结,要休养个一年半载。要么直接在见生死之时被心中的魔骇成了白痴,一辈子只能痴痴傻傻,当个被养着的废物。
当然,要是能寻得什么灵丹妙药,或者更高层次的强者出手,白痴病症还是能好的,不过就只能当个普通人了便是。
因此,秦芜见季诩与那些以往来的名家子弟没什么区别,心里难免同样轻视。
“不是什么人,都是荆昧的。”秦芜定定地看着炉上水壶的壶盖被蒸汽顶的‘呼呼’作响。
荆昧,书院大师兄,传闻已经踏入烘炉境界,走气血道,修六道转生中的地狱道,周身气血尽成苍茫死气,变化无形,夺人性命只在心神一动之间。
……
季诩走进里屋,跟着前面的干瘦老头。
在桌上拿起一个煤油灯,老秦吹了口气便将它点着了。
季诩有些不解地看着,却未出声。
老秦看了眼季诩,慢悠悠地走到墙边的柜子上,按动了某处。
“咯吱。”
随着一声刺耳的齿转动声,柜子向旁边移了移,墙后便露出个一人多高通往下面的阶梯通道。
“后生,走吧?”老秦笑呵呵地看了眼季诩,当先下去。
季诩也不说话,跟着便进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