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季诩低语一声,接着有些放松地说道:“不过,终归是解决了,这就很好了。”
“你心里真这么想吗?”沈瑶看着他,眼里含笑。
季诩摇头不语,空旷的路上有风吹过,带来潮湿的气息,钻进鼻孔,让人忽然有些寂寥。
不是一种很突兀的孤单,只是有些疲倦似得寂寞。
“不然,还能怎么想呢。”
季诩轻声说道,好像是叹了口气,体内却愈加平静。
没有想往常那般刻意地平复,只是当对生活学会司空见惯之后,那种波澜不惊,总会在需要的时候出现。
一个人的成长,或许不需要很久,而只要一个刹那就够了。
比如,东皇一的自行魂散。
“本座只是怕你想不开。”沈瑶斜眼瞥他,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
季诩笑笑,抽了抽鼻子,“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哼,既然是毒的话,肯定就有解药。”
沈瑶听他这么说,顿时有些不解气,闷闷说道:“等本座恢复了实力,夺了玉璃的身子,第一个就先来找她。”
季诩微微弯身,拍了拍肩膀,示意她上来。嘴里却说道:“不等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是纯阳境界了。”
沈瑶语气一滞,不由瘪了瘪嘴角,她自然听懂季诩说的意思,当即揉了揉眉心,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我自己走吧,现在好多了。”
季诩看她,还是点了点头。
长夜漫漫,伴着风响,冗长的柏油马路上,两道身影逐渐走远了。
……
当平时有网络和水电的时候,人们并不觉得很珍惜,且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
可当有一日,生活中这些原本就有的东西消失的时候,人们才恍然发觉,哦,原来没有它们真的不行。
倒不是就没有办法生活了,只是习惯难改,需要很长的时间。
黑夜总会过去,黎明终将到来。
魔都这座城市迎来了清晨的第一道曙光,身处黑暗中的人们睁开了双眼,纷纷从睡梦中醒来。
只不过,有的是从沙发上醒过来,还有的,发现自己昨晚一直睡在了地板上。
就好像是原本在走动着,在做着什么,然后突然就睡着了一样。这让他们即便有些不解,可也找不到源头。
房门仍好,家里什么都没有丢失,那就够了。
网络信号重新覆盖,电力通上,外面的积水早就退去,人们就像往常的早上一样做着该做的事情。
城市也就,变得热闹起来,又是一个忙碌的早晨。
“你的身体,还吃得消吗?”
“还好吧。”
“当初,你就不该把那个半妖之体放走,要不然,”
“别说了,事情都过去了,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现在老祖失踪,方家的重担都落到了你的身上,我担心你的身体会垮了。”
“不会的,在没见到他真正死去之前,我是不会垮掉的。”
“他真的,能死吗?”
“会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路边,方行远用筷子夹着馅饼,小口吃着,“即便是我真的见不到了,那还会有人能做到。”
“可你见不到了的话,那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蔡琰坐在他的面前,俏丽的脸上满是担忧,眼底里,是浓浓的心疼和无奈。
是心疼对方,和对自己改变不了什么的无奈。
昨晚让整个风城的普通人陷入沉睡,凭借的就是方行远动用了那件名为‘梦貘’的奇珍,可同样的,所消耗的生命力也让他的身体更加虚弱,毕竟,那可是能大范围影响的天地之物啊。
方行远笑了笑,变得有些消瘦的脸上洋溢着强大的自信,“这一次,他从一开始就走错了,第一招棋下错,后面的布置再巧妙,也不过是在不断地填补这个缺漏。他的失败,早就注定了。”
“其实杀了他就行了。”蔡琰说道,此‘他’自然非彼‘他’。
方行远摇头,眼里带了些赞赏和感叹,“天道还需要他来感应,他如果死了,殉道者界的以后就消亡了。”
“可你为他做的一切,可能他永远也无法知晓。”蔡琰顿了顿,说道:“季三也不会告诉他。”
“那也,没什么的。”
方行远起身,看着忙碌起来的魔都,街上人群匆匆,多的是为生计而奔波的人。
“因为我们所坚守的,是这个人间。”
他看到从远处走来的两道身影,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转身道:“走吧。”
蔡琰深深看了眼远处的那道身影,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跟上了方行远的脚步。
他说的没错,当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别人知道与否,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
远处,正听着一旁的沈瑶说着些什么的季诩不由向这边看了一眼,眼里带了些疑惑。
“怎么了?”沈瑶停下话头,顺着他的目光向那边看去。
“没什么。”季诩摇了摇头,在刚才的感应之中,似乎那边有什么人,刚刚看了自己一眼。
可当放出感知之后,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可能是,有些紧张了吧。”
季诩抬头,看着青蓝一片的天空,纯净得像是被水洗过一样。
……
“走啦。”沈瑶拉了拉突然站着有些发愣的季诩,嘴里催促,“你不是说吃了早餐就回风城的嘛。”
“噢。”季诩笑了笑,被她拉着走向不远处的早餐摊。
自己这次的魔都之行,虽然无论是邹商的任务还是季廉的嘱托都没有完成,但好在算是一次不错的旅行。
即便,有些波澜。
关于白瑜诗,关于她体内封印的那只地狱之鬼,或是对方曾种在自己体内的那一具分身,这些他还没有搞明白。
而最关键的,不是自己侥幸破境,反而是从东皇一和蔺观海之间的对话里听到的只言片语。
“【阴阳家】,以及背后还可能存在的,某个人么。”
季诩看着在等待着鸡蛋灌饼的沈瑶,对方清秀的脸上是满满的期待,长长的睫毛在阳光里闪着光。
他嘴角带着笑意,转头看向那幢隐没在群楼之后的那座高高的建筑。不出意料的,蔺观海已经化身纯阳,现在恐怕早就不在魔都了。
至于去了哪里,只要对方不来找自己的麻烦,那就没什么好关心的了。
而妖王混沌,恐怕以后也没有人再会提及了。
毕竟,属于‘天人五衰之阵’的气息消失,另外属于那四道光柱里的气机也在昨晚就不见了。
一切的最终,还是以蔺观海的谋划成功而告一段落。
只是,季诩伸手摸了摸眉心,神宫虽然已经融于体内,但那里,是东皇一曾经点过的地方。
可是,以后却再也无法见到了。
因为,
那个清冷如雨中梨花白的女孩,就此从他的生命里永远地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