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好像要来真的,刚才一直忙不迭说好话的魏希孔,继续好言相慰:
“两位老大人,请再稍等一会儿,进去向魏公公禀报的兄弟,应该立马就回来了。”
原来魏希孔刚才,一看到这帮气势汹汹的人马,就立马安排人,去向养心殿的魏忠贤报告。只是当时,皇上在和魏忠贤他们讲话,去传口信的人,根本就没机会把消息传达给他。
孙承宗却是彻底失去了耐心,把出腰间的佩剑,就作势要往魏希孔的脑袋上砍,吓得魏希孔“妈呀一声”连忙往后缩了几步,强作镇定道:
“孙老和英国公如果单独进去可以,其他人却一个也不能进。”
孙承宗和张维贤不清楚里面具体情况,但都是艺高人胆大的主,不相信魏忠贤敢对他们怎么样,于是就只好同意让其他人在外面等着,二人信步就进了宫门。
魏希孔本想说让他们卸下武器,但看二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呵斥他们不准带武器。
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二人,大摇大摆的往养心殿的方向行走,同时再悄悄派人赶快再向魏公公汇报。
此时的魏忠贤,跪在天启皇帝的御榻前,哭的那叫一个凄厉一个惨,比死了亲娘老子都要难受。
如果其他人的号丧还有些水分的话,魏忠贤可是真真正正的最伤心。
之前天启皇帝在位的时候,他过的日子比当皇帝都要潇洒,除了没穿龙袍坐龙椅,其他的一切都是应有尽有。
如今自己的靠山倒下了,今后的情况祸福难料,他怎么能不伤心呢。
张皇后也是哭的伤心欲绝,虽然说自己的丈夫,整天沉迷于在皇宫里搞工程、做木匠活,但自从进宫以来,对她一直都礼敬有加。
虽然很多苦心劝诫,都没被天启采纳,但在这皇宫中还没有人,敢当众惹这位张皇后。
她一边哀痛流泪,一边想起自己的亲生骨肉,还未出生就被魏、客奸计害死。
如今丈夫也死了,作为一个女人,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亲人,那种悲痛之情,可想而知。
但她毕竟不是一般的女人,比起自己的丈夫朱由校,有主见十倍不止。
偷偷斜倪了一眼,哭的惊天动地的魏忠贤和客氏,她心里不但不能产生一丁点共鸣
胸中的怒火反而烧的更旺了。
就是这两个奸人,不但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而且连皇上也是被魏忠贤间接害死的。
若不是他为了便于掌控皇帝,动不动就从宫外,引进不三不四的女人魅惑皇上,还经常进奉什么大补的虎狼之药,皇上的身体也不至于早早就被掏空了。
紧紧攥着袖口中的遗诏,张皇后觉得犹如万金一样重。
她正苦思冥想,怎么样才能保证这封遗诏公诸于世,而不是被奸臣魏忠贤一党强取豪夺,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时候,从养心殿的大门口闯进两个人,直接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两个不速之客,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正是--孙承宗和英国公张维贤。
见到这二人的到来,魏忠贤一党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感,充满了愤懑和警惕。
特别是魏忠贤,没有想到这二人怎么这么快就得到风声。
他当然不知道,朱由检是从后世的历史中算准了时日。
朱由检看到二人的出现,内心暗自送了一口气,比他更长松一口气的却是张皇后。
论起识人善任,张嫣虽说是女流之辈,朝中能胜过她的不超过五指之数。
她很清楚这两人都是忠君体国之士,而且在朝堂素有盛名和威望。
当下不再犹豫,张皇后从袖口拿出遗诏当场展示,众人全都瞪大眼睛,盯住锦布上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传位信王。”
字迹虽然不堪入目,但其代表的含义却是重若泰山,谁都不会怀疑,这几个字的真伪。
一来是皇后亲手拿出,二来这么惨不忍睹的字也只有当今皇上能写的出来,想模仿都困难。
魏忠贤看到遗诏如遭雷击,片刻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对着张皇后恭施一礼:
“既然是皇上遗诏,就请皇后娘娘把它交给老臣公布天下,辅佐新主登基皇位。”
张皇后却理都没有理他,转头对着跪在地上痛哭的孙、张二人:
“孙太傅,英国公,你们二位都是朝廷的功勋老臣,哀家现把皇上遗诏交给你们,命尔等拿上遗诏,速速传哀家懿旨--
令所有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即刻进宫。”
孙承宗和英国公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心中都是振奋不已。
孙承宗唯恐有变,也不再顾忌礼仪,快走两步上前抢也似的接过遗诏,就和英国公急急往养心殿外面奔走。
旁边的魏忠贤眼巴巴看着,恨不能上前一把夺去遗诏。
但慑于孙承宗和张维贤的虎威,他只能把自己的脚粘到地上一动不动。
这时门口附近跪着的崔呈秀和魏良卿,一个劲的对着魏忠贤使眼色,魏忠贤会意走出了养心殿。
跟在后面一起出来的魏良卿,急切的附在他耳旁,低声狠戾说道:
“叔父,要不要把他们全都干掉,直接夺了老朱家的天下”
魏忠贤面色阴沉如水,不置可否,只是默默看着站在一旁的崔呈秀。
崔呈秀赶忙道:
“干爹,此事万万不可,刚才孩儿得知,这两人不是单独进宫,而是带了一两千凶神恶煞的家丁,围在宫殿门口蠢蠢欲动,且大部分都拿着火铳。
干爹德高位重、万民称颂,固是事实,但这是皇上在位,爹爹可假皇上之名号令天下。
一旦抛去朱氏皇牌,天下还会听咱们调遣吗?
再者,孩儿我虽掌兵部,有调兵之权却无兵可调;希孔、良卿他们执掌锦衣卫、东厂,可这些人均纨袴子弟,平时锦衣玉食,神气活现。
可若真打起仗来,两军对垒,攻城夺寨,恐怕非乱不可。
而那些一直对咱耿耿于心的领兵大臣,一旦以勤王之名兵临城下,进而引发天下大乱,残局恐怕就将难以收拾...”
魏忠贤越听越是心烦意乱,摆摆手制止了崔呈秀滔滔不绝的话头,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只能希望这个信王,也是个可以操控的傀儡吧。”
皇上驾崩,可是天塌下来的事。
接到通报的京城朝廷一干五品以上大臣,不管是手头有事没事,都即刻坐不住了,坐轿的、骑马的、甚至还有小跑的,纷纷往皇宫方向汇聚。
大街上一时鸡飞狗跳,路上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吓的连连躲开避让。
看着跪在养心殿上嚎啕大哭的一干大臣,张皇后强压哀痛的心情,在一名宫女的搀扶下走到了众人身前。
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尽量保持平稳的语调,不紧不慢朗声说道:
“各位大人暂且止住悲痛,哀家有话要说。”
众人听到皇后发话立刻禁了声,站起身来竖起耳朵听着。
“皇上新丧,国不可一日无君,今谨遵皇上遗诏,奉信王朱由检为新君。”
张皇后说完抬手示意,还跪在地上的朱由检,起身站在自己面前,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参见皇上...”
朱由检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张皇后。
按照常理,连先皇的皇后都拜了,大臣没有理由不拜。
没想到跪下去的,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
其他大部分人,只是一个个呆若木鸡,立在那里偷瞄着,最前排腰杆笔直的魏忠贤。
魏忠贤一看大家的反应心里那叫一个倍儿爽,
“哼,你这毛孩子能有几斤几两本事,当皇帝又如何,看看大家都听谁的话。”
对于大家的反应,朱由检心里一点都不生气,知道这些人要么是阉党,要么就是迫于魏忠贤的淫威,行事都要看着魏忠贤的脸色。
张皇后看到这种情况勃然大怒:
“先皇尸骨未寒,你们难道已经想抗旨不遵吗?”
众人被张皇后身上陡然散发的凌厉气势震撼,连魏忠贤也被这一吼吓的双腿一软膝盖着了地:
“参见皇上。”
其他原本像木桩一样,还杵在那里的官员,一看连九千九百九十九岁都跪了,连忙争先恐后的往地上拜倒。
生怕跪的晚了被新上司记住自己的面孔,口里齐声高呼: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文武百官,心里激动万分
“俺是皇上了,俺是皇上了,今后天朝的最高权柄,将握在自己手中,从此君临天下,莫敢不从。”
但他没有得意忘形,而是急忙跑到魏忠贤前面,装作诚惶诚恐的表情,架着他的胳膊:
“魏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先皇临终前谆谆叮咛,魏卿既忠且贤,是朝廷的功勋老臣,以后无论任何场合,魏卿都无须对朕下跪。”
然后对着跪在地上的其他大臣,“都起来吧,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