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稀稀落落从山路两旁的枝桠中洒了下来,照在前面那人的发顶,一圈一圈,凝成一个又一个小光斑。
赵清珩伏在陆渊背上,静静看着那圈光斑好一会,然后移开视线,越过他的发顶,望向这条平时走过无数次的山路。
“我自小与外祖生活在这里,这条山道,闭着眼睛我也能走出去。”说完他果然闭上了眼睛,
“半山腰那往西有一口深井,是我外祖凿的,每日我都要去那挑水。往南呢,有好几处洞穴,又矮又深,有时我与外祖吵架了,便躲在那里不出来,运气好的时候还捉到过几只野兔子。”
少年绝口不提自己的父母,想来他的父母要么已经过世,要么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得不让他小小年纪就和外祖住在这座荒山上。
陆渊很想问问,心头转了几转,最终还是没开口。他深知自己与少年只是萍水相逢,说不定待会下了山就要分道扬镳,从此再不相见。
此时又何必去探寻别人的秘密呢。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怀着对父亲的不解和失望,才离开金陵来到这荒芜的北境整整五年。
五年啊,祖父的坟头不知有没有种上万年青,这是陆渊心头最记挂的。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继续凝神听着背上的动静。
可当少年说到野兔子时,好似想到了什么,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听见笑声,前面的人不解问道,“为何笑?”
背上的人却只顾咯咯笑着,不再出声。
“让我猜猜,”陆渊装模作样沉思了下,一边行走在山道上一边缓缓说道:“莫非你也想到了那只被你下了黑手的兔子。”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一弯。
原来兔子是这样抓住的。
赵清珩听完陆渊的话,笑得更加大声,整个人前仰后俯在他背上簌簌抖动。
笑声淡淡拂过前面那人的耳后,夹杂着浅浅的呼吸。
陆渊脚下一顿,耳朵上竟泛起一丝热气。
下山的路并不难走,山里静悄悄的,阳光闲闲铺在山路上。
赵清珩稳稳趴在陆渊背上,在他耳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讲着山里的事,除此之外,只有脚上的靴履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
陆渊却有点心不在焉。
背上的身体软绵绵的,不同于钟云他们的结实。平时切磋比试时,把他们摔在地上都能听到身体落地时发出的重重响声。
可背上的人却不同。
明明也是男子,看起来却异常瘦弱,负在后背上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便会从自己身上滚落下来,像是,像是女子似的!
胡思乱想些什么!
陆渊一阵腹诽,连忙甩开脑中奇怪的念头,摇摇头,他定下心神。将少年往身上负了负,继续朝山下走去。
“陆大哥,我重吗?”
少年见陆渊一直不说话,便迟疑着开了口。
陆渊抿嘴一笑,“不重,很轻。”
比平时抡起来直接往地上摔的钟云可轻多了。
赵清珩听完眨了眨眼睛,然后直勾勾盯着他的耳朵后面,那里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
“那你累吗?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