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钟云脑门上忽然涌出一股热气,心下一阵慌乱。
完了,完了,对赵清珩讲的那些话,爷肯定全听到了。
他起先摇摇头,想想不对,又点了点头,最后什么都没说,默默垂下了脑袋,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陆渊眉头轻拧,再开口,声音不怒自威:
“你跟了我这么久,莫非连规矩都忘了?私议朝廷命官是什么罪,私议军中将领又是什么罪?回头让知桓再给你好好理理!”
钟云脸上唰的一下全白了。
他双膝一弯,直直跪在地上,喉头动了动,“爷,钟云该死。”
陆渊的视线不紧不慢划过他的脸,叹了口气,语气淡淡:
“钟云,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前阵子府里刚出了胡老伯的事,如今事情还未查明,你又口无遮拦,倘若埋下祸根,以后再出事你可担得起?”
最后这几个字的尾音拖得很长,语气虽然不重,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私议军中将领,如同私议军情,当论奸细,死罪。
钟云心里暗暗叫苦,主子这次是真动气了。
他跪在地上,俯首听着,脑袋垂得很低。
“算了算了,起来吧。”陆渊突然朝他挥了挥手,心头有点烦躁。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钟云,自己和顾含薰的那点事,就算放在金陵,不也是那些贵族子弟饭后闲聊的谈资。
原以为来了北地,耳根就能清净,没成想还是躲不开。
这回竟还让赵清珩知道了。
想到这,心头的那点烦躁突然变成了一阵恼意,莫名盘桓在胸中,挥之不去。
到最后自己也搞不清,究竟是为何而怒?
可只要一想到那个双眸清澈,对自己满是信赖的少年也得知了此事,自己的怒气便压也压不下去。
胸中的血气又开始翻涌。
“咳咳咳。”
陆渊蜷起手,又重重咳了几声。
“爷,您消消气,要不要叫赵医士再帮您瞧瞧?”一旁的傅知桓狠狠瞪了地上的钟云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了,我没事。”
陆渊淡淡觑了一眼钟云,继续说道:“我先去前面换件内裳,休息一下。钟云,待会你帮赵医士把午食端来。”
说完便迈开步子,不疾不徐朝院外走去。
钟云低声应了个是,照旧跪在那里没有动。
等陆渊走远了,傅知桓立马踢了他一脚,“爷都走了,还不起来?”
钟云一抹脑袋,头上的汗,滋溜一下,轻轻滑入眼里。
他斜斜觑了傅知桓一眼,没好气地吼道:“滚开,别老对我动手动脚!”
“还嘴硬。”傅知桓不屑地撇撇嘴。“要不是我在这,爷铁定不会放过你。”
“你脸够大,你厉害,行了吧。”钟云小声嘀咕了几句,忽然有点不解地问道:“这几日爷都休息在书房里,难道今日里面没有备衣物?”
“备了。”傅知桓答得很干脆。
“那干嘛去前面换,议事厅的衣物都是备着给爷通宵议事用的,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傅知桓叹了口气,斜眼瞧着他,“你问我啊?我怎么知道。”
随后一脸无奈地看着他,“爷的心思谁晓得呢。”
说完抬头见陆渊在小院门口停了一会,和侍卫说了两句话后直接拐出了院子。
等见不到主子的身影,傅知桓才低头靠近钟云,小声说道:“爷刚才安置好世子便急匆匆出来找赵医士,还没来得及换衣物呢。谁知我刚推开门就见你俩搂搂抱抱的……”
听到这,钟云立马急了眼,声音压都压不住,
“你说我和谁搂搂抱抱的?”
傅知桓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你那是什么龌龊眼神?光天化日的,我们在说事情。”钟云脸上一红,慌乱解释道:“再说,我俩是男子,你岂能用搂搂抱抱这种词来羞辱人?”
“你还知道你俩是男子!你们说话也靠得太近了吧?”
傅知桓一脸坏笑指指钟云的手,“你也不看看你那手,都摸到人家哪里去了,亏你整天狐仙狐仙地喊人家,人家要是狐仙头一个先把你给办了!”
“你,”钟云嘴里动了动,骂人的话在心头滚了几滚,终于还是忍了下去。
唉,怪来怪去,只能怪赵清珩那家伙,彻头彻尾就是个害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