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一进屋就感觉不对劲。
之前进去的两个人,一个敞着外袍,不声不响坐在桌子边。
另一个却远远地站到了窗子口,只留了一个背影。
他忐忑不安地将手里盛着药汁的青瓷碗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朝那个正铁着脸紧盯着窗边的人喊了声,
“世子。”
“嗯?”顾蒙辛语气沉沉,头也没回地应了声,一双凤目继续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背影。
好似要将赵清珩的身后瞧出一个洞来。
钟云见他俩这样,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冤家啊,来送趟药搞得剑拔弩张。
回头得找傅知桓好好谈谈,跟他换个差事。
想到这,嘴皮一动,“世子,药给您送来了,您赶紧趁热喝吧。”
“好,你先放这吧,我待会再喝。”顾蒙辛总算从赵清珩的身上移开视线,朝钟云一挥手,沉声道:“你先下去吧。”
听了这话,钟云顿时有点为难,想起陆渊的叮嘱,他眉头紧蹙,斜斜觑了眼赵清珩。
可这位主从进屋开始就躲在窗子边赏风景,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也不动,摆明了要让自己应付世子。
唉,钟云只好默默叹了口气,垂着脑袋,继续杵在桌子前。
“嗯?你还有事?”顾蒙辛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钟云头也不抬地小声道:“世子,爷今早和太子殿下去巡查军营了。”
“嗯,我知道。”
“爷临行前吩咐了,要我寸步不离跟着赵医士,帮她打下手,等她替您诊过脉,同她一起离开。”
屋子里一瞬间没了声响。
过了好一会,顾蒙辛重重哼了一声,“阿渊真的如此交待?”
钟云点点头,声若蚊鸣,“是的,千真万确。”
顾蒙辛听完怒极反笑,瞥了眼窗边的小人儿。
好,好得很。
学会告状了,还误打误撞找对了人。
谁的话他都可以不听,可唯独陆渊例外。
也许是感觉到了身后人怨怪的视线,立在窗边的人总算有了动静。
赵清珩转过身,一脸嫌弃地扫了眼衣着不整的顾蒙辛,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废话了。你快把药喝了,我好帮你把脉。”
可她越是这样讲,顾蒙辛就越不乐意。
眼一眯,有本事你再把陆渊找来啊!
“太烫了,我等会喝。你先过来,帮我把脉。”
说完,挽起袖子,露出一小节白皙削瘦的小臂。
赵清珩哼了哼,冷声道:
“世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药得趁热喝,冷了下腹就得有别的毛病了!”
“你什么意思?”
顾蒙辛修眉一挑,定定望着她。
面前的小人儿一耸肩膀,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怕我下毒?放心,我的毒药宝贝着呢,你还不配!”
说完,一脸正色道:“不过,今日帮你在药里加了一味药引,你若不趁热喝,我可不敢保证,良药会不会变成毒药。”
顾蒙辛一脸不豫地听完她的话,一口浊气缓缓爬上心头,薄唇微动,正要发作。
旁边的钟云眼疾手快,赶紧将碗端到他面前,小声道:“世子,身体为重,先喝药吧!”
顾蒙辛只好按下心头的烦躁,扫了眼青瓷碗。
和昨天一样,药汁黑浓深稠,静静盛在碗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好似隐隐飘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心中忽而一动,他侧过脸来问道:“你究竟在这药里加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