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珩温顺地趴在陆渊的胸口,小脸朝内深深埋了进去。
她的身上披着陆渊的外袍,严严实实遮盖了每一寸地方,只露出两只嫩白纤细的小手,紧紧抓住陆渊的白色中衣。
现在已至午时,阳光从高高的枝头上露出了脸,半明半暗,照在赵清珩湿漉漉的发髻上,闪烁出缕缕微芒。
顾蒙辛眼里一热,竟觉得眼前的画面是如此刺目。
他愣愣站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陆渊怀里的小人儿。
薄唇微张,强装镇定道:“阿珩,我,我有话对你说。”
可那小人儿不仅没出声,身子一颤,反而更加用力抓紧陆渊的衣襟。
陆渊的脸上顿时浮起一抹温柔之色,低下头,似安抚又似承诺道:“莫怕,我在。”
听到这句,顾蒙辛的心转瞬沉到谷底。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陆渊,就连从前对着顾含薰时,陆渊也很少露出如此柔情的一面。
就仿佛此刻他抱着的不是赵清珩,而是一个稀世珍宝。
双眼有点干涩,顾蒙辛使劲眨了眨,心底总算浮上一丝后悔。
这一刻,他那颗始终高傲自负的心终于破开了一道口子,牵扯出一股钻心的疼来。
这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在体弱的母亲面前任性撒野,亲手打碎了摆在漆架上的白釉兰花瓶一样,既害怕又担忧。
他曾渴慕得到却又害怕得到的某样东西,好像刹那间便要离他远去。
而这样东西曾经有可能也会成为他的心头珍宝。
陆渊见怀里的小人儿逐渐镇定了下来,抬起头,眼神犀利,缓缓划过顾蒙辛的脸,咬着牙吐出两个字来:
“让开。”
可顾蒙辛好似还没有回过神来,怔怔回了句,“嗯?你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
旁边的钟云一跺脚,心里直犯急。
这人是不是傻了,爷都叫你让开了,那是给你面子,难道非要换成滚开,你才能听懂?
想到这里,他赶紧上前一步,将世子拉到旁边。
然后头也不敢抬,小声问道:“爷,要不要我来帮忙?”
陆渊又沉沉看了顾蒙辛一眼,摇摇头,缓声道:“赵医士刚才被花蛇吓到,摔了下来,这会儿扭到了脚,我先送她回屋。”
说完顿了顿,默默叹了口气,“你也陪世子回屋吧,回头让黄茂来换一扇门。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不可外传,知道了吗?”
钟云连忙点点头,应了下来。
等陆渊抱着赵清珩走远了,他才小声嘀咕了句:“这都第几回了,怎么回回都赶上赵医士的脚受伤啊?咱爷也真是运气背,每次都得出蛮力,抱着这小子就跟抱着大姑娘似的,唉,愁人啊。”
听了这话,顾蒙辛动了动略显僵硬的身体,缓缓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道:“赵医士的脚以前也受过伤?”
“那可不?”钟云一想到壁山脚下的那一幕,心头就堵得慌,心有不甘道:
“咱爷是谁啊?皇上刚封的堂堂镇北大将军!谁曾想,头一回遇上这个赵医士,就把她从壁山上背了下来,那壁山多高啊,看上去都跑到云层里去了,咱爷就那么一口气……”
钟云还在旁边自顾自地说着,可顾蒙辛却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他的脑袋里还时不时闪过刚才赵清珩温顺地趴在陆渊怀里的那一幕。
心里浮浮沉沉只有一个疑问。
她从前就不怕陆渊,可她一直都害怕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