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肯定是喝糊涂了。
而且已经糊涂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听说那北面的陆大将军如今只有二十来岁,而阿爹早已人到中年,他如何能识得人家,又如何会在大将军麾下受教?
这得有多糊涂,才能颠倒是非,去认一个比自己晚出生二十年的人做老大?
刘念恩苦笑着摇摇头。
算了算了,咱不跟喝醉的人较真,他说啥就是啥吧。
想到这里,刘念恩猛地站起来,拍拍阿爹的肩膀,柔声道:“爹,不早了,您先睡吧。”
“恩儿,你要去哪?”谁知,阿爹突然伸出布满青筋的手,使劲拉住刘念恩的衣角,一字一句说道:
“我告诉你,我精神着呢!你别走,坐下来陪我聊聊。我跟你讲讲那威名远扬的镇北大将军打胜仗的故事,那一战咱大将军以少胜多,一战成名!”
刘念恩斜斜觑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道:“不就是去年大胜彦昭王夺回维润城的事吗?我知道,我听县衙的人说过了。”
“嗯?”阿爹好像一时没回过神来,愣怔了好一会才面露不悦道:“我说的可不是陆渊那小子,我说的是镇北大将军。”
“爹,我知道你说的是大将军。”刘念恩眉头一拧,无奈道:“您醉了,我可没醉,现如今北面不就一个大将军嘛。”
“不是不是,我说的不是陆渊,是别人,你也甭管他是谁,只要坐下来好好听我说就行。”
刘念恩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又坐了下来,有一声没一声地听着阿爹在耳边说醉话。
“恩儿,大将军有一次问我,要是碰上比你强、比你多的对手,人家在明,你在暗,该如何取胜?”
刘念恩静静看着他,一声不吭。
果然,他根本不需要回应,继续自言自语道:“大将军见我愣住了,哈哈一笑,然后认真嘱咐我,你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提前埋伏好,然后丈量敌我的距离,一定要数清楚敌人的步子,就在敌人踩上最后一步时,无论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即使只是一块无用的石头,也要快狠准地出手,方能一击便中!”
恩儿,你记住,出手要快,要准,要狠!
不知为何,此刻刘念恩趴在山坡上,昏昏沉沉的脑中突然闪过阿爹这段醉话。
他一咬牙,定下心来继续数着那两个人的步子。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可能是因为牵着马,那两个毫无防备,有说有笑的壮汉速度有点慢。
“十五,十四,十三……”
他俩走走停停,还不断回过头去看一眼山脚下的男子。
“五哥,你说头儿他们真能把二爷给哄来?”
那个叫老五的男子摇摇头,闷声道:“谁知道呢,能不能碰上都是一个问题。”
“肯定能碰上,之前咱们不就在南面碰见他们了吗?”
旁边的老五一脸不屑地撇撇嘴,“都过去大半个时辰了,谁知道二爷如今转哪去了?说不定他直接去了北面大宁朝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