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珩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侧头想了想,小声说道:“我也不知,不过我曾听外祖提过,女人生孩子危险重重。云暮姐姐的身体现在已经很虚弱,毒血渐渐上行,一旦到了脑子里,就真的药石无效。也不知她还能撑多久,但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服用奎宁,证明她始终犹豫不决,如今孩子已经和她血脉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哎。”
说到这,她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若能保住一个就算是幸运的了,如今你竟然问我要保哪个,我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你。”
陆渊听完眉头一皱,陷入了沉思。
若是梦云暮和孩子一个都活不了,恐怕兀那库也不会独活于世。
想到这,他沉沉看向那个高大的身影。
兀那库好像听懂了赵清珩的话,他垂眸看了眼怀里的人,神情复杂,脸上一丝血色都无。
懊悔,伤心,不解,这些纷乱的情绪一瞬间通通向他袭来,让他喘不过气。
可定下心神后,一个念头却分外清晰的爬上心头。
救活梦云暮。
哪怕她只能多活一日,哪怕要牺牲这个孩子,哪怕要他以命换命。
他也愿意!
兀那库深吸一口气,面露乞色,抱着梦云暮直直跪了下来。
“赵姑娘,我求你,求你一定要想办法保住云暮的命,我不要这个孩子了,我只要云暮,若没有她,我和孩子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兀那库,你,你别这样,云暮姐姐的情况实在太复杂,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你先起来,起来我们再好好商量。”赵清珩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第一次有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以前每次下山义诊,外祖都会陪在身边,遇上复杂的病情,外祖也会不慌不忙地提点自己。
可这次不同,所有的事都要自己一力承担。
前不久赵清珩刚绞尽脑汁替顾蒙辛解了蛊,没成想还没松上一口气,现在又碰上另一个大难题。
她眼底一黯,不知所措地伸出手,停在半空中却又不知该不该扶兀那库起来。
她好怕看到他绝望的眼神,这是一个医士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原本悬壶济世是赵清珩的梦想,可她现在却突然觉得这个梦想有点遥不可及。
要是外祖在就好了。
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踢自己一脚,然后大声吼道:“臭丫头,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只要尽人事,别的也只能听天命。谁叫咱们干的是救人的行当呢,你要知道,生死有命,万事也不可太执着。”
想到外祖,赵清珩蓦地紧紧咬住红唇,眼眶微红。
阿公,你到底在哪里?
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掌忽然落在兀那库的身上,随后,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兀那库,你莫急,你先把云暮抱进去,我们一定会帮你想办法。”
咦?
赵清珩昏昏沉沉抬起头,看向那个正弯着腰搀扶起兀那库的挺拔身影,心底沉浮不定。
他说的我们究竟指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