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天,到了傍晚,老道领着他到一处凸起的山岩处扎了营。所谓的营,实际上是一处简陋的帐篷,类似于蒙古包,听老道介绍,是以前出塞时跟牧民学的,方便老道这种风餐露宿的人。
入夜后,陈天点起了一堆篝火,在他寻柴期间,老道已经布了一个防御类的厚土阵回来了。此时,老道又开始教导了:“出门在外,过夜时一定要先布置一个阵法,即使不是阵师也要这样。因为一则防护各种突发情况,二则假使有同道经过,也好表明身份,以免发生误解。阵心最好放在灵觉触及范围内,但不能放在身边三寸。”
“师傅,为什么?”
“身前三寸为灵机交汇之所,虽说在外休息、打坐不会进入深定或交感之境,但还是要以防万一。所谓灵机交汇之所,即是修道者冥冥中的灵觉与自然接触、交感之处,比如说一个人在很远的地方突然说话,你可能顶多感觉到;但如果在你后脑勺突然有人吹口气,你可能会吓得毛骨悚然。这是因为在灵机交汇之所,修道者周身的信息直接由灵觉收集反馈到先天灵觉,在这个范围内,人会无比敏感,一点响动就会让先天灵觉受到惊吓。而在三寸之外的信息则由其它器官反馈给后天灵魂处理,经过过滤,自然不会那么敏感。所以平时一定要将阵眼放在三寸之外,以免阵法受触动,阵眼灵气波动惊扰到神魂。”
“而所谓的深定,就是修道者入定到一种深层次的境界,物我两忘,灵魂潜入识海深处自我推演,不但可大幅增长神念,甚至能唤起夙世机缘,寻回前世记忆。而交感,是指灵魂与天地交相感应,与天地共呼吸,此时不但可轻易的提升境界。如果机缘深厚,窥见大道运转轨迹,更可能从天地领悟某些神通。”
“但如果此时受到打扰,如果在三尺之外,最多灵机消散,会让人受点惊吓,但如果三尺之内就会身受重伤,甚至伤毁道基,这可是任何灵丹妙药都疗不好的伤。”老道神态郑重的对陈天交待。
但此时,陈天更大的心思却在另一个词上,“师傅,什么是神通?”
“神通者,神授天通之法。是修道者领悟了某种天地规则后结合自身神魂、法力形成的某种神而明之的能力,神通可观摩,但不可学习。”
“为什么?”
“神通由修者领悟天地规则而形成,而天地规则的领悟,不同的人天差地别,就如这大地,有的人悟其厚德载物、孕育生灵,有人观其静谧坚忍、镇压诸天,甚至有僵尸秉地气而生,不生不死、力大无穷。同一个规则,可衍生出种种不同的能力。所以没有两个人领悟到的规则完全相同,就如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而具体到每个人,由于其性情、神魂、法力的差别,形成的神通千差万别。所以即使那些大派也只有形成神通的种种参考,而没有直接学习的办法。”
“每一种神通的形成,都是修道者筑基完成后,在丹田形成一粒神通种子,这一粒种子经过修炼、感悟、法术学习等过程,再经过心血、法力、神魂浇灌,会在不漏阶段发芽,成为一个小神通。小神通在金丹阶段孕养、感悟后,在阴神阶段便可以镌刻在神魂中,伴随阴神出窍时使用,作为护道最后的手段。至于再往后的,你师傅也不知道了。”
“师傅,那你有神通吗?”
“有”,老道瞥了陈天一眼,说道:“为师的神通乃是寻龙点穴,抵定地气之法,我称之为:定地脉。这种神通可以迅速辨别百里范围内的地气走向,紧急时,只要我舍得发力,甚至能临时造出几个地脉节点,方便我迅速布阵。”
“记住,以后不要随便询问修者神通,因为这往往是修者的底牌,贸然询问是大忌。”老道神色一正,训斥道。
“是,师傅,我记住了。”陈天忙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除了修者的神通以外,妖族及萨满、巫师都会类似的东西。妖族不像人类修者这样学习千万种法术及技艺,妖族主要锻炼肉体,不断纯化血脉,发掘自身的远古血脉,他们往往在筑基初期就能形成神通,比人族快多了。”
“到得金丹时,还会根据自身血脉形成种种法相,这些法相,往往与相应妖族的远古始祖有关,这也是他们神通的来源。比如狐妖,形成的法相往往都会是上古九尾狐,有魅惑、迷幻等方面的神通。但妖族虽然肉体强大、神通莫测,但到底手段单一,只要了解底细,有针对性的对付,他们往往会被人类修者克制。”
“而萨满则主要散布在北方草原,他们一生虔诚信仰长生天,所以在草原上甚至能短暂借来上天之力,威力恐怖。只是他们肉体孱弱,每借一次神通,肉体所受的反噬往往会将他们重伤甚至减寿,甚至由于肉体孱弱,只要准备充分,出其不意,人类普通武者都能杀了他们。”
“巫师,信奉万物有灵,但主要崇拜的还是他们本部门的图腾、祖先,主要分布在西南大山之中,比如我们这武陵山脉深处的苗族、土家族村寨中一般一个村寨就有一位巫师坐镇。巫师实际分为两种,一种是法师,主要侍奉他们的神,有需要则从这些神的身上借取法力,根据他们信奉的神的威力能借取到的力量的大小、性质各不相同。如苗族举族信奉魔神蚩尤,借取的力量便大的不可思议,而且以杀戮为主,成为西南汉民的大患;而有些小族信仰树神,借取来的力量便是以木行力量为主。另一种是武士,他们主要锻炼肉身,但与中原武者不同,他们自小便要选取图腾纹在身上,成年以后根据他们自身锻炼的情况及图腾的性质,武力高低差距极大,如苗族的苗王或土司变都是由苗寨最勇猛的武士担任。”
“我的道观名为“辰漏”观,辰漏者,时间流逝也。这是我近年来感应到自身道途难进,时日多逝而立,希冀能在此收徒传道、安养晚年。道观处于武陵山脉边缘,汉、苗、土家等多族杂处,异兽出没,幸亏近百年来天下分崩,官府无暇关注此地,无有战争,还算和平,与他们也没什么冲突。”
“我之后,你与他们相处,务必也要和平安宁,不要在家门口轻启事端。”
深秋的山林,对夜长谈,渐渐四周的虫鸣也小了下去,偶尔簌簌的风声穿过林间,寂静深邃。
第二天起来,冬日仍阳光明媚,只是风有点凉而已,是武陵山脉一年中风光最姝丽的时刻。早上六点,师徒俩就起来赶路,走走说说停停,他这小身板瘦弱,80多里的山路走了三天。
第三天傍晚,陈天跟着老道来到一处山坳,此处已是诸多民族杂居之地,周边只有寥寥数个自发聚集的小村落。转过山坳,来到一处山谷,四周山峰陡峭,正北方的山峰尤其险峻,多青石。
尽管已是深秋,四周山林却还是郁郁葱葱,偶尔有红黄之色点缀其中,形成一幅静谧又生动的秋林图。
此山谷不过数平方公里,北侧山峰有一孔泉水自山中奔涌而出,形成一匹白练,落到山谷中却形成了一个近亩大小的小湖。湖却没有支流出来,听老道说是因为直通地下暗河,所以不论夏冬,此湖均是不涨不泄。
北边一侧的山坡半腰已被铲平,铺上青石板,形成一个小广场,广场右方有一块大石,上书“辰漏观”,石后靠近山崖的地方有一口井,井沿呈八卦形状。道观在广场后方靠山坡的地方,坐北朝南。
刚上广场,马上走出一个朴实的中年人,一眼就可看出沉默寡言,穿着陈旧,还未走近就喊道:“道长,你回来了。”老道介绍说,这是万叔,是我外出期间请来照看道观的。每天傍晚来一趟,上香,打扫下就回去了。万叔也不说什么,只是站在旁边笑笑。
老道说:“老万,我回来了,你就不必来了,如果以后还要你来照看,我会去找你的。”
“是,道长”,说完,万叔转身沿着山腰转了下去,一会就不见人影了。
道观是两进院落,前方是一间正殿两侧殿,正殿供奉的是三清,左右两侧供奉四御。殿宇简约、高旷,除神像及供台外,就只有一个香炉,一个蒲团。
后方一进院落则是左右布局,左方两间分别是柴房、厨房,右方两间卧室,最后侧孤零零的一间则是厕所。整个道观布局与平常所见道观并无不同,让想开眼界的陈天隐隐有些失望。
许是看出了陈天的心思,老道并没有说什么,带他到了老道的房间。房间布局同样简单,一张床,一个柜子,几把椅子而已。走进房间,老道径自来到东南角,一跺脚,以奇怪的步伐连连在地面重重踏了七步,然后走开。
陈天看得莫名其妙,心想:老道这是干嘛?这也不像布阵啊?一边想,一边看向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