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因为靠近襄樊和长江,山高谷深,可耕作地稀少,原本就罕无人迹,如今更是渺无人烟,谁也不知道这里筑起了一座城池。
陶翁就在这湖的最中央,那里有一个堆积起来的沙洲,陶翁高大挺拔的本体就立在这里的几个月不见,已经恢复了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样子。
陈天直接落在沙洲之上,一落下,陶翁就感觉到了,树身裂开,形成了那张五官,开口道:“观主今日怎么有空来这了?是不放心你那弟子,亲自过来坐镇?”
“有陶翁在,他如果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我趁早换人得了。我此番来,却有几件事与陶翁有点干系。”
“哦,观主请说。”
“一来,陶翁已经进阶元神想必继续修行没有了参考,我这却有一条路,比当年的《青帝长生经》要好得多。二来,就是想向陶翁请教一件事。”
“一件一件来,关于陶翁的修行,我这有一卷《神霄天雷玉书》可以给陶翁参考,这是昔年神霄派的根本典籍,陶翁本体为仙桃,又自古就传说有驱邪避魔的功效,修炼这卷法诀应该是相得益彰。”
“哈哈哈,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这卷法诀也确实适合我,我受观主大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受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这身修为卖予观主了。”
“陶翁言重了,当年,如果不是陶翁坐镇,我辰漏观如何能在武陵山之中生存下来。今日,不过是回报陶翁一二。”
“另外一事,却是我发现了一处地方,恐会与陶翁有点牵连,所以要来与陶翁咨询一二。”
“什么事?”
陈天将刚才的发现与他详细说了。
陶翁听到后沉默了一会,道:“没想到还是找到了。”
陈天愣了一下,道:“陶翁不愿那个地方重现于世,既然如此的话,重新封禁就是了,不然那无人主持,早晚还会现世。”
“不,不,观主误会了,其实我也一直在找那个地方,只是没想到那地方竟然在那里,那都已经不算武陵山脉了,难怪所有人都找不到。”
“不是观主,我这个遗憾可能要永久留下了。”
“我本为五柳先生所种的一株桃树。五柳先生少时就得了一卷功法,与现在的《青帝长生经》差相仿佛,只是那时,先生满怀救世之志,修行不过点缀。”
“直到先生之妹早逝,先生也屡经宦海沉浮,晋室失德、高门无行,军阀弄权,肉食者鄙,因此先生干脆挂印辞官,回乡修行。”
“或许是心无挂碍,切中了修行意旨,先生的修为一日千里。不过二十多年,就从原先只是先天之境直入元神。”
“只是先生一直与人为善,甚少出手,所以无人可知。”
“只是后来,檀道济听闻先生隐逸之名,屡次三番想请先生出山相助,先生不愿,也不想再受世俗困扰,加之年岁已高,干脆假死脱身。”
“先生早就听说过桃花源的传说,后来还得到了那位渔夫禀告太守的详细记录,所以才写了《桃花源记》放在诗文中做序,一来抒发胸意,二来也是对这处所在极为向往。”
“假死后,先生干脆搬来了我原身所在的桃花寨,一来修行,更是为了就近寻找桃花源。”
“他根据那位渔夫的叙述走遍了武陵山大大小小的地方,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这位渔夫受到了某些修士的影响,产生了幻觉,才有了这样一场神奇的旅程。”
“就在他放弃寻找不久,有一天,武陵山脉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常波动,然后那一日,先生就出门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我也不知道先生去了哪?为什么去?当时我才刚开启灵智,只有模模糊糊的感应,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也是我后来修行中只知道积累元气,导致第一次渡金丹劫失败的原因,我很想去找找他。”
“后来,我听了道友的劝诫,更想明白了,时间已经过去了5.6百年,所以才没那么执着。没想到,道友倒是找到了先生苦寻不得的地方。”
“这样,观主等我几天,我将化身召回,陪观主一起去探探。我那化身一直在武陵山中晃荡,意图找到这地方,如今托观主的福,有了眉目,正好去见识下。”
陈天点了点头,然后回转了辰漏观。
对于桃花源,陈天是极有兴趣的,这种修行圣地,传说很多,道家杜撰天下有一百零八福地,三十六小洞天,十八洞天,还有十大洞天,实际上,有据可查的,不过寥寥,大多是穿凿附会。
剩下的一二确有其事的,自古以来,越来越多的消失,或许毁于天灾、人祸,或许隐逸在世外,如今,连三仙山都是前代修士从海上寻找灵脉聚集而成的。
又过了三天,陶翁的化身终于回来了,是他的一截树心捏成的一个小木人,唯妙唯俏。
这也是大多数元神修士选择化身的方式,以自己身上的灵材或者炼制的器物作为化身的寄托物,这种方式得来的化身威力与器物息息相关,但是上限很低,大多都只到金丹境。
而且器物的属性是什么样,化身的属性就是什么样,不能更改。
当然,元神真君们以器物寄托都只是为了方便,真有需要斗法的时候,一般都是直接出元神相斗,到了元神阶段,不会像阴神那样畏惧雷霆、阳火这些东西,斗的都是各自大道的高下。
不像陈天的冰魄珠,这种寄托元神的无上至宝,是可以一直修行的,也就是说,修士可以把他当成另外一个人来看,甚至能冲上元神之境,与本体并驾齐驱。
本体真身死亡后,冰魄珠化成的化身是不会受到多大影响的,这才是这东西的珍贵之处。
陈天给万溪去了一封法讯才和陶翁出发。
他自己的冰魄珠化身和陶翁的本体都在,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万溪留了一封信,毕竟这自古以来就存在的半独立空间,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如果真的像渔夫说的黄发垂髫,怡然自得,也不会他出来时处处留记号,后来却怎么也找不到这回事了。
陈天与陶翁一路往东,不过片刻就到了陈天发现的这处地方。
先前已经说过,这里是武陵山脉的尾端,所有山峰不再是武陵山脉中那种如树林一般高大陡峭的山峰,而是连绵的丘陵,不过几十丈高。
陈天和陶翁到了这里,即使张开法眼仔细寻找,也没什么痕迹,就是以望气神通,也只会发现这里一切寻常。
要不是太玄珠的空间扩展到这里,两个附属空间发生了碰撞,陈天也一定不能发现这里。
没办法,陈天又操纵太玄珠往这边蔓延,再度碰撞了一下这里,这次,尽管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是陈天和陶翁还是通过法眼看到了动静。
随着一丝丝涟漪扩展,空气中隐约出现了一个空间的模糊虚影,这空间前细后宽,形如葫芦,葫芦主体之中只能看到一片金色,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陈天和陶翁对望一眼,点了点头,陈天就去布置法阵,也幸亏他学习了《太玄阴阳洞天禁》之中许多空间符文,也用了好几次,已经熟悉了。
否则,面对这样一个完全隐藏的半独立空间,他除了硬攻还真没什么办法。
只见他先布置了一个太上感应阵,然后在其中嵌套了一些空间类符文,他发现,这么多年来,太上感应阵极其好用,不但能和其它各种阵法配合,还能轻易嵌入到其他阵法中。
只见陈天将阵法布置好后再度以太玄珠触动桃花源,在它显形的刹那,陈天将太上感应阵往上面一撞,那上面的空间符文果然勾在了空间之上,再也不能轻易隐遁入空间之中。
只是这样一来,动静就大了,百里外的永定城中坐镇的郑川果然感应到了这里的动静,略一迟疑,马上往这边飞了过来。
不过一炷香时间,他就飞到了,不过陈天和陶翁并未理他。
他隔得老远就看见陈天在这了,可是又不好不来,只得硬着头皮飞了过来,然后拱手施礼,无声地站在这。
陈天此时仍在专心破解这个空间,这是叠加在这里的一个次元空间,目前看是没有叠加什么阵法,就是叠加在这里的,但是极为隐蔽,如果不是陈天这次以太玄珠覆盖过来,两个次元空间发生了重叠,恐怕永远都发现不了。
不过他既然发现了,又没有防护,现在又被太上感应阵勾住了,过了半个时辰,这个封闭的入口终于被打开了,那里是原来空间最小的那一头,一旦破解出来,就显现在现实之中,果然是条小溪。
踏入小溪中,就代表踏入了这个空间,陈天对郑川道:“郑川,你要不要也进来看看?”
“弟子不用了,就在这为观主和陶翁长老守在这,免得闲杂人等打扰到两位。”
开玩笑,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能劳动陈天和陶翁这两位辰漏观的元神出手的东西,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简单,他贸贸然进去不但会让这二位心生芥蒂,而且有危险了怎么办?
陈天见他摇头,就没管他了,只是在太上感应阵之中又添加了几个空间符文,一来确保这空间不会再度隐遁,二来也是以防万一情况下,这个阵法能直接炸开,将这个空间炸开一个临时的出口,让二人出来。
沿着小溪向上溯流,沿途果然落英缤纷,桃花不断,陶翁看了看,道:“这些桃树都很奇怪,只开花,不结果,应该是一年四季都这样。”
沿小溪往上,尽头是一个山洞,入洞中,陈天走在前面,将阴阳五行塔套在身上,防御法阵激发最大威力,以往万一。
一路与桃花源记并无二样,山洞开始很狭窄,但越往里走越宽,最后甚至有数丈之宽,陈天碰了碰山洞的洞壁,触感有点奇怪,像某种软而滑腻的东西组成的。
只走了两三里,才走到尽头,一出去,就是满面烈光,如火如焚,普通凡人一面对这些光恐怕就会被烤成分灰。
陈天连忙将五行灵光罩的水光罩顶在最前面。
放眼望去,前面一片金灿灿的烈光,不时有灵火从天而降,砸在地上,四周炽热难耐,陶翁身为木属修士,难以忍耐这种环境。
陈天看了看,道:“陶翁,这里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你还是先退出去吧,这里的环境于你太不利了。”
陶翁想了想,道:“那好,观主小心点。”说着,往后退了数步,重新退入了山洞之中。
陈天张开法眼和望气神通,都只觉得双眼刺痛难当,眼泪都流了下来,却丝毫东西也没有看到。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继续进去看看,都来到这里了,再说,他自信此界能伤他的东西不多了。
盯着这刺目的光和不时坠落的灵火球,他又往前走了数十里,终于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一株大树一样的东西矗立在焦黑的大地之上,树高十余丈,其枝干不过一人合抱,有三三两两的细长叶片从枝干上长出。
而在其顶端,却是一朵硕大的类似花朵一样的东西,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花瓣都是纯白之色,让人一见心生淡雅、芬馥之感,中心的花蕊则好像被什么东西浸染一样,大体是金黄之色,又夹杂有黑丝。
就在陈天观瞧的时候,只听那金光之中似乎传来了一声啼鸣,愤懑、疯狂、嗜血,但同时又有一股堂堂正正,光照四野的意境充斥其中,显得尤为扭曲。
接着,陈天只见金光迅速消弭,聚集到了一块,接着,慢慢化为一只金黄色的乌鸦,身有三足,翅悬熊熊太阳真火,比陈天的太阳真火更为宏大、霸道,似乎要将这整个空间都烧传。
但是这火鸦的头上破了一个大洞,似乎有一支利箭从头上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