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缠身怎么了?我两百年前就做了,你能奈我何?”一个清秀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种人,当了一辈子的皇帝,临了却如此懦弱,活在世上,跟一条米虫有何区别,连金狗也不如,至少他们的文臣武将,最后都是战死的。”
这时,八思巴身上突然冒出金光,往赵昀身上一照,顿时,那堵住其口鼻,不断往外冒的清水止住了,他人也清醒了。
一清醒过来,他顾不得别的,跪在泥水中不断朝着皇宫方向磕头,哀求道:“祖姑奶奶,您饶了我吧,我现在只求多活几年,有个富贵就满足了。”
然而,那边没有任何回应,磕着磕着,他突然歪倒在泥水中,眼中依然闪起无数星光水光,八思巴的金光再也没有了作用。
接着,星光水光扩散,只要有赵家血脉之人,无不如刚才赵昀一样。
八思巴的金光再强盛,对此也起不到丝毫作用。
在最后时刻,这位君王突然像是清醒了,喃喃着道:“爱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之不祥,是谓天下王。”
然后仰天倒下,再无生息。
这一位帝王,生前富贵绵延,大权在握,死时却与一般流民没什么两样。
接着,那些赵家子孙纷纷死亡。
这一幕,看得原本就忐忑的群臣勋贵瑟瑟发抖。
但是,自此之后,剩下之人却毫发无伤。
忽必烈下马,拿过散落在地上地玉玺,然后解下身上的大氅,盖在赵昀尸体上,大声道:“我,忽必烈,将以帝王之礼安葬宋帝,并承诺,此次进城,不会抢掠、杀戮、奸淫。”
接着,他对着那一堆还跪在地上的重臣、勋贵道:“还不给宋帝收敛,若有不敬之处,你们就下去跟他做伴。”
然后他重又上马,问姚枢道:“姚先生,如今局势,为之奈何?”
“大王,临安无险可守,为今之计,最稳妥的还是直接退回金陵,一面招降两淮,让兀良合台与您汇合,一面固守金陵,只要金陵不失,长江之南就是囊中之物。”
“善,就如此办,只是需要去宋廷皇宫走一趟吗?”
“大王,如今那里有一位真君,在下不知道其神通如何,不敢妄下论断。”
“大师,您认为呢?”
“大王在那皇宫之中还有什么必欲得之之物吗?如果没有,最好还是不要和一位元神真君在她设定的场合中斗法。”
“我明白了,那好,我们即刻北返,这现场的这么多人,带走哪些呢?”
“大王,带走三类人即可,有威望的,有权势的,有才能的,没有了这三类人,宋廷要想再起,就不可能了。”
“善,先生主持,甄别,最好不要超过十个人。”
“遵命”,接着,姚枢策马上前,开始点名:“贾似道、范文虎……”
一连点了十位,皆是朝中威名素重的大臣,将他们拉入金帐军中,接着,往西北退去。
当金帐军进入天子湖附近时,忽然,这里浮起了水月星光,无数奔走甚急的金帐军前锋骑士闯入其中,然后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八思巴怒吼一声,浑身金光大盛,罩住所有人,并朝忽必烈道:“大王,整军备战,此事不能善了。”
忽必烈早就开始做了,他一挥手,两万金帐军剩下的一万九千余人迅速成列,激发血气,要将这个领域撕开。
“大王,我先冲进去拦住这位真君,然后金帐军冲进去搅乱他的领域,大王在此带领剩下的士兵压阵,如果我们败了,大王自往金陵而去,相信她无论如何没有余力再追击了。”
说完,八思巴浑身金光大放,显露出元神之躯,是一尊高达数十丈的金身大佛,执无畏狮子印,飘入了前方的星光水光之中。
然后,就见在星光水光粼粼中,一尊大佛弥漫在这星光中,愈显神圣。
片刻之中,前面还是如此,佛门禅唱、佛音陆续响起,可是星光水光也不甘示弱,更加扩散。
忽必烈扬了扬手,一万金帐军成势,慢慢压近。
随着大军的压近,那星光水光渐渐稀薄,忽必烈看清了,在前面天子湖中,有一位绝美的红衣女子,驾一叶轻舟,正在湖中漫步、清吟,而八思巴正坐在湖边,浑身金光大放,诸佛环绕,组成一个玄妙的阵势。
而金帐军的逼近,不分敌我,让红衣女子和八思巴的威势都大减,显露出此地的地形来。
这时,八思巴开口道:“道友,修士大军非人力所敌,道友还是放弃吧,否则,今日恐怕就是道消之时。”
“我曾得到一卷摩尼教的经文,它上面的经义浅显,无甚可说之处,不过,里面倒有两句话深得我心:生又何欢,死亦何苦?”
“我从大宋繁盛处走来,见证了范文正公、欧阳相公的风采,见证了狄青的勇武,也见证了王相公一心为国,不畏艰险。”
“我更见证了靖康之耻,风波亭之变,才子风流、权臣柄国、君王昏庸,我通通见过了,你说,我还有什么怕的?”
“我受大宋两百年来供奉,如今,宋运既终,我也当魂归幽冥,只是你们这些胡人,两百年来,缕缕进犯,今日,就当是我给你们的一点教训吧。”
半途中,八思巴已经意识到不好,顾不得还在环绕着自己的诸佛,金光猛地往外一扩,就要笼罩住红衣女子,然后大叫道:“金帐军,往后退,退出百里之外,马上!”
但是,哪里来得及,只见天空突然群星毕现,日夜颠倒,星光映衬着湖水,营造出一股如梦似幻的感觉。
然后星光湖水猛地无限制扩张开来,不顾代价地硬顶着金帐军的煞气,扩张、再扩张,忽必烈都能看到,那位元神真君仿佛燃烧了起来,身体散开缕缕星辉。
然后,她身下的天子湖水仿佛被一只大手提了起来,然后猛地一推,哗啦啦啦,就朝这边奔涌了过来。
忽必烈大惊,金帐军的煞气能破法,可是他们个体而言,仍是凡人,修为都相当于先天或者筑基境界而已,筑基境界都只有一些百人长,只有寥寥两三个金丹期,如何能抵挡这万钧之水的重量。
就在这时,就听八思巴一声大喝:“俺叭呢咪吽,须弥灵山,镇压万世。”
接着,一座佛山由小变大,变得万仞仞高,挡在这无量之水面前。
尽管如此,虚幻的须弥山仍只是让水势减缓了一些,但汹涌的水流仍冲了过来,金帐军原本紧密的阵势,被这水一冲,瞬间就四散。
有些金帐军被水一冲,马匹受惊,直接将骑士掀下水,然而锋头过后的水不深,只将将到膝盖,那些骑士却仿佛被淹在百丈深水中,挣扎不已。
其他金帐军则再被扩张而来的星光水光笼罩,一接触这微微的光芒,就如坠入了美梦之中,脸上浮现出美好、满足的笑容。
其余金帐军都吓得只往后退,忽必烈冷喝一声:“后退者斩,向前进。”说完,带头策马向前。
剩下九千金帐军无法,只得凝聚气势,往前压去。
这一压,那星光水光扩散的速度顿时缓了下来,部分在边缘的骑士顿时挣扎了出来,极速往后退。
见有效,忽必烈赶紧命令大军往前压,想把失陷的骑士全部救下来。
这时,那红衣女子驾驶那叶轻舟,横空而起,往这边驶来,停留在被冲击的金帐军上空,身上的星辉极速飘散,没入下方的金帐军身上。
那些星辉又将下方的金帐军拖入迷梦之中,即使八思巴驭使须弥山朝这边撞来,每一撞,就有更多的星辉飘落。
片刻之后,她就已经不成人形了,只有一团星辉。
然后,这团星辉四处翻飞,犹如一位天女在起舞,其中还传出了吟唱之声:“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此情此景,星光水光交错,映衬在天上的星辉,让所有人不自觉地沉迷其中。
不过也就只是半盏茶时间,那些星辉已经只有一团核心,然后,它化作一枚斗大星辰,直接朝八思巴射去,嵌入他佛陀化身之上。
然后,着星辉水光在忽必烈那边的金帐军冲击下迅速消弭,那被她卷起的狂浪也朝湖中退去。
忽必烈赶紧催军继续往前,将所有先前卷入的金帐军士兵收拢归来。
而八思巴那边也收了法相,步履蹒跚地朝这边走来。
忽必烈大惊,赶过去扶着八思巴道:“大师,你没事吧?”
八思巴摇摇头,道:“我被伤了元神,那位赵家真君,最后将她的元神大道嵌入了我元神之上,如果我将来不能炼化她的那团大道法则,恐怕都不能动用元神了。”
“大王,我北返之后需要闭关,压抑伤势,恐怕不能继续为大王效力了。”
“大师放心,北返之后,本王将后赏大师,祁连山方圆千里,都划为萨迦寺领地,而且还会增加百顷土地给萨迦寺作为供奉。”
“我若能成大业,必会奉萨迦寺为皇家寺院。”
“多谢大王,我师伤势恐怕好的差不多了,可以继续为大王效力。”
“大师辛苦了。”
接着,又去看那些金帐军士兵,却是情况不怎么好,筑基期士兵还好,这么短的时间还能支撑,但是筑基期以下的,就不行了,大多数要么直接被淹死,要么被幻境入侵,成了半个傻子。
直接死亡的,变成傻子的,得有六千之数,这就意味着,这支万人队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力,只能补充进剩下的那九千人之中,剩下的,只能开回和林去补充。
而那赵姓真君陨落之后,那些湖水又返回了湖中,而其中又混合了这位真君大量元神精华,混合着星光水光,往地下水脉渗透,日积月累之下,这小小的湖泊,会变为一处神异的灵地。
有此教训,忽必烈再也不敢轻心,大军出动,斥候前出百里,遇城不停,遇村不留,直趋金陵。
经过近两天的奔驰,忽必烈终于靠近了金陵。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以为终于能放松点,去金陵城中修整时,斥候回报,前方出现了武陵军大队,而且是全骑兵大队,马匹极其神骏。
对蒙兀人来说,识别马匹是他们的基本功,说是极其神骏,那么一定远超蒙兀人的马匹的,这种情形,如果逃跑,只会让敌人像狼群狩猎一样,慢慢耗死自己。
因此,只能打一仗了,不论胜败,只有一战,让对方无力追击自己。
于是,他也让手下的骑士们整队,策马慢行,恢复体力,准备一场恶战,同时,让八思巴做好准备,万一事有不谐,只能带一些人离开了。
除此之外,又叫来刚才受创的那支金帐军的首领,吩咐他道:“大战一启,你不要管结果,直接去往燕子矶,无论发挥什么代价,都要占据那个渡口,接应大军过江,我会将这次得来的战利品全部让你带上,万一那边也全军覆没,记住,将宋帝玉玺送往和林。”
“只要这枚玉玺回去,招降沿途宋军,机会就大得多了。记住,将这里的情形告诉大汗,只有利用汉人、驱使汉人才能征服宋国,否则,他们的土地太大了,人口太多了,我们最多占据江北。”
说完,将几枚玉玺都塞给了这名万夫长。这位名叫兀良哈的万夫长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带着这些东西将剩余不足五千的金帐军慢慢放慢脚步,保持一段距离。
他现在还不敢贸然脱离,如果让人各个击破就完了,因此,他只能一边向燕子矶放出大量探马探明情况,一边还是跟着大队身后往前行去。
当金陵城越来越近的时候,忽必烈也慢慢看清了,金陵城南有一只令行禁止的军队,打的旗帜也是钓鱼城那边传来的武陵军的旗帜,另有一面旗帜是“****。
一名大将站在最前面,冷冷看着这里,正是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