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违反公序良俗,一般我们是不会管的,不过你既然修行了,就要承我们的因果,从此就是明廷的人了,明廷需要你到哪去,你就得去。”
当听到修行还有这么多阻碍后,一些人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他们前几十年一直受到儒家教育,一直都以修身齐家治国为己任,从未想过还有这样一种生活方式。
在他们心中,修行应该是自由自在,逍遥不羁,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就有人问:“如果不修行,是不是就不能入仕做官?”
“当然不是,只要你能通过科考,该去哪去哪,绝不会有区别对待,修行只是给你们提供了一种另外的可能和责任而已,不会有区别对待。”
“但是,如果想进入武陵军这种机构,或者某些面对特异事件的机构时,才特别需要修为。”
听了这番话,原先有点意思的众人都偃旗息鼓了,也有人有点心思想着先骗点好处,但是一想到是仙人当面,就不敢有这想法了。
结果,一行人只有三位决心要修行,分别是赵峨、窦文、章山,其余众人都没有修习的意思。
于是,三人被陈天各赐了一片君山银针的茶叶,洗心养神,换血洗髓,可以让他们不会在初期修行中不会有什么瓶颈,直到筑基。
扫过王文统时。对着他笑了一笑,然后就将他们一股脑送出了太玄珠,吩咐苏越道:“既然他们有求学之心,找个地方给他们补补课,然后到武陵大学旁听去吧。”
刚从龙虎山回来的苏越又被支使了这样一个差事,心下老大不愿意,不过没办法,他还没有红星的本事,做不到无视师傅的吩咐。
他想了想,对着这群人道:“既然如此,我先去武陵城给你们安排一番,你们按照原先的路程赶过来就是了。”
说完,就与苏梦蝶等人飞走了。
而一众学子也再次上路了,只是王文统显得心事重重,刚才陈天对他笑了一笑,让他觉得自己暴露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拿下他?
就在他们继续赶路中,一行人跋涉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武陵城,尤其是看见那纯白色的武陵大学时,一个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一干从没出过远门的青年们,从金陵逆水而上,然后南下,横跨了大半个南国,才抵达武陵府的中心,号称知识汇聚的所在。
刚到武陵城,他们就被一位中年人截住了,正是藏书阁的慕执事,苏越在武陵大学最熟的人也就是他了,干脆又麻烦他。
然后他上报武陵大学后研究了一下,干脆给他们在武陵大学旁边新修了一个无涯小筑,取知识无涯之意,给到武陵大学求学,又没有基础的学子们居住、补充基础的地方。
这里,目前还是只要拿着路引,能认字就能住进去,然后武陵大学会提供一整套公学教材,会有一个老师每隔五天就来上一次课,给他们讲解课程内容。
至于想要修行的,有两个办法,一是直接到山下的公学中旁听,另外一个就是自修,等老师上课时解疑答惑。
这些学生,拿到教材后都翻了翻,大多都是一头雾水,虽然目前还只是最低级的内容,但是里面也有一些他们无法理解的公式、符号等,只能等着老师来给他们讲解了。
转眼之间,三天就过去了,这些人刚刚有点熟悉武陵城,就到了本月初十,有老师来上课的时间了。
一大早,他们就已经等在无涯小筑的亭子中间,这是一个硕大的八角亭,亭中有十多套石桌石凳,而最前方,是一块黑板。
辰时正,一位中年人已经准时来到亭子这,准备开课。
见他到来,所有人朝他施礼,恭声道:“见过夫子。”
那人一抬手,笑道:“尔等不必多礼,我不过教你们一点基础,哪称得上夫子,况且我也不过是一阶下囚而已,不过是比你们先学了一点东西,学校看我闲着,让我做点事情而已。”
“在下郭守敬,日后半年,就需要与你们一同学习了。”说完,也对着众学子还了一礼。
接着又道:“目前你们要学的基本上就是科考要考的几门,术数、刑律、实务这三门,其中术数最难,刑律其次,实务这一门最杂,但是却也最简单。”
“当然,如果你们对其他的很感兴趣,也可以道藏书阁借阅那数十万册藏书,尤其是《辰漏经》,里面有许多有意思的东西,也是武陵府长大的孩童自小就研读的一部典籍。”
“郭先生,如果我们对其他的不感兴趣,就是奔着科考去的,要阅读哪些?”
“抱歉,这武陵府的科考我还没经历过,不过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藏书阁找一下武陵大学学生期末试卷内容,我想,大致也不会超出太多。”
“为什么要学这些,我们要做官,找一些懂这些的人充入幕府不就是了吗?”
“这事我也与校长,也就是山长东流先生讨论过,他说既然有幕僚就够了,何必再找人去做官,浪费百姓钱粮。”
“我们学的是圣人之学,理应治世平天下。”
“如果你连治下多少户口,一年需要缴多少钱粮,能出多少战兵,多少民夫都算不清楚,学问再高有什么用呢?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家伙可不是他们要的。”
“他们要的,就是上马能带军,下马能治民,治下有多少户口、田亩、钱粮,能理清百姓纷争,解决生民实际困难的人才。”
“我也曾问过,他们以何为治学的根本,西流先生告诉我,不过是学以致用,以民为本而已,其他的,都不重要,你要学,官府不会阻拦,不学,也不会强迫,只能算个人喜好,而不是官府提倡的内容了。”
“那,圣人之学还有何用?”一些学生不禁心神动摇,口中喃喃自语。
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武陵大学如此赤裸裸的讲明白要黜落儒学之后,他们依旧不能自已,难以接受,一时只觉得万念俱灰,几十年的苦学竟成流水。
“废物,你们学了圣人之学就是用来做官的吗?如果只是做官,圣人之学也好,这实务之学也罢,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不是,那么圣人的仁义礼智,养浩然之气就这么经不起一点挫折吗?学问永远是学问,你学了,懂了,浸入你的身体骨髓中去了,就是你的,谁也夺不走,至于科考,不过是国家选取治理地方的人罢了,与学识从来无关。”
就在一些学子陷入魔怔了就要发疯的时候,亭外忽然传过来一声厉喝,又一位仪表堂堂的道装先生进入了亭中,正是浮休道人,宋廷的一任状元文天祥。
他进入之后,给郭守敬施了一礼,请罪道:“听闻郭兄在此为学子们讲课,我这愚钝之徒也来听一听,让我解一解心中疑惑。”
“哈哈,文兄过谦了,文兄弱冠之年就得中宋廷状元,如何是我这种愚钝之人能比的,再说,文兄早十年前就进入了武陵府,还要向我这后来之人,阶下之囚学什么呢?”郭守敬语带嘲讽,直接问道。
听他说姓文,又是弱冠之年就中状元,所有人纷纷侧目,这可是宋廷传奇,文天祥,听闻他中状元之后,看不惯贾似道弄权,多次嘲讽,被罢了官,出家学道去了,没想到十多年前就进入了武陵府。
“郭先生何必语带嘲讽,我不过是避祸,所以进入武陵府游历一番而已,从今而后,也不过在武陵大学潜心学问,不问世事罢了。”
“郭真人天资卓绝,学识过人,连陈真君都极为欣赏,才将你羁糜在此,先生何必耿耿于怀,只要先生有所需,武陵府一定会全力满足,先生何必想着北返。”
“全力满足?好,我听闻藏经阁有一卷《紫薇数经》,乃是前朝袁天罡真人所着,尽述星辰变化之妙,人事变幻之秘,我要观看这卷经书,他们肯让我看吗?”
“哈哈,陈真君早就知道你想看那卷经书了,按照武陵府的规矩,只要修为和贡献到了,不是什么西邪魔外道,就可以观看。”
“虽然你对武陵府还未有尺寸之功,但是陈真君说,你不但术数了得,还精通星辰运转之理,所以你只要答应为明廷重新推算历法,带两个学生,不但《紫薇数经》,就连《辰漏经》、《太玄经》、《神霄天雷玉书》等元神经典,都可以任你翻阅,你修行所需的任意灵物,也会尽量给你筹集,你认为如何?”
“此言当真?”
“我可不敢假冒真君之言,你不信,直接去藏经阁即可,那边已经得到了真君符信和明王谕令,你可以直接去翻阅。”
“好,既然如此,这里这些学子就要拜托文兄来教一教了,我日后一定请文兄喝茶道歉。”说完,直接纵身而起,化为一道遁光,就往山巅藏经阁而去了。
化作浮休道人的文天祥无奈的笑了笑,对着众人道:“既然郭兄没时间教你们了,那就我勉为其难给你们讲一点吧。”
“文先生,您为什么到了这里,还是十多年前?”
“文先生,刚才那位郭先生是什么人?竟然让陈真君如此器重他?”
一连串问题砸向了他,文天祥想了想,便道:“罢了,你们初来,对这里一切都不熟,我还是先和你们聊一聊吧,就当是为你们解惑了。”
“首先,明廷的成立,武陵府的由来,你们大致都清楚了,与你们在路上听到的差不多,因为辰漏观从没有刻意神话什么,他们的子弟基本上都去辰漏观接受过教育,所以这些基本上都是真实的。”
“其次,你们所学的内容,基本上都是陈真君所着《辰漏经》结合现实的内容而编撰出来的,讲的是如何治理地方,如何行政,至于其他与此不相关的内容,一概不提。”
“明廷的意思很明白,不论你所治是各种学术,那是个人、学派之事,而朝廷所需要的是治理地方的实际本事,按照朝廷的精神,能治理好地方的,就是贤才。”
“最后,你们不算正式学生,所以发给他们的补贴,你们是没有的,但是除此之外,其余的,一切与武陵大学的学生一样的,包括上课、提问等权力,学校的夫子不会因为你是从哪里来就歧视你或者高看一眼,除非你们在学术上有开放性发现,或者你们修行到真人层次。”
“好了,其他的你们可以提问了。”浮休道人说完,一指对面的学子们。
“文先生,你怎么十多年前就进入武陵府了?那位郭先生又是谁,那样受到真君器重?”
“当年陈真君与宋廷的长公主早有接触,在金国灭亡时,陈真君就告诫那位同样是真君的长公主,他们的与蒙兀人联合灭金,恐怕会重滔联金灭辽的覆辙。”
“后来,当辰漏观从合浦港入海,远航天竺回来,在番禺一带就引起了轰动,我也是听说有人能与天竺交往,当时又被罢了官,才想去合浦看看这个势力。”
“到了合浦,我才知道武陵府的存在,他们并未封锁信息,我又碰巧遇到了刚远航归来的陈真君的弟子,苏越先生,与他一同去往武陵城,也是蒙他推荐,入了武陵大学,观看藏经阁那数十万册藏书。”
“后来,我也返回宋廷,想让宋皇按照武陵府的模样改革政治,刷新吏治,一震朝廷颓势。哪知宋皇只是想如真君一般求得长生,哪有振奋之心,直到忽然兵临城下,做了那降君。”
“此后,我便发誓,不再出仕,而是着心于学术,期望日后能有立言之徳。”
“至于那位郭真人,名叫郭守敬,是上次随忽必烈南来的一位散修,被真君擒获,丢在这,想收他之心,真君说他日后必能进阶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