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剩下的士卒再也支持不住,大喊几声,呼啸着逃跑了。
吴成这才松了一口气,往四周一看,发现远处有三个同僚正在被围攻,大吼一声:“城破了,降者不杀,反正者,赏良田十亩。”
一边吼,一边朝被围攻的同乡杀了过去,不片刻间,就从后杀散了围攻的士卒,然后他们一起吼了起来:“城破了,城破了,降者不杀,反正者,赏良田十亩!”
这声吼,立刻聚集了周围失散的其他同乡,不片刻就有了一个十人小队,他们或者捡起地上扔掉的器械,或者用铁球中带的东西,片刻就全副武装了起来。
前排是三个身着重甲,手持大盾的前锋,然后是三位手持长枪的抢手,中间是两位弓手,最后是两位殿后的短刀手。
十人一队,不断往四周推进,杀散聚集的士卒,叫着城破了,聚集武陵府的军士。
当他们一路杀到西城门前时,已经聚集了三百多位己方战士,却发现整个西城门口已经被堵的严严实实,用拆下来的民房的条石垒了起来,彻底塞死了这一条路。
所有人都大失所望,望着居中指挥的吴成。
对此情况,吴成也已经与黄珏讨论过,他将手中的短刀一指城墙,道:“杀上去,城外已经准备妥当,只要我们在城墙露头,城外就会强登上来,我们只需要坚持一柱香的时间,杀!”
说着,带头往城墙上冲了上去。
城墙上原本就有士卒驻守,看到他们杀来一惊,骚动了一下,但是马上就有军官弹压,强令士卒往下压,同时弓箭居高临下射击。
这时,吴成下令道:“所有人,前排防护,其他人,长枪投击,目标:城墙台阶,后排十人目标,那个下令的军官。”
“预备,投!”
投射长枪,也是他们训练的科目之一。
这一轮齐射之下,首先遭殃的是城墙台阶上往下压的那些士卒,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被射中,但是也有超过七成的士卒被钉在了地上。
他们被长枪钉在地上,一时不得死,只能不断地扭曲、惨叫,血顺着台阶不断地留下来,很快将台阶染得血红,这暴烈的一幕,将这些原本就没经历几场战斗的汉军吓得斗志全无,手中兵器一扔,就跑了。
而刚才那位发令的军官虽然没被射死,但是周围亲兵也死了好几个,一时也被吓住了,等他反应过来,要阻止士卒逃散时,吴成已经组织明军杀了上来,直接将他淹没在人群中,乱刀砍死了。
登上瓮城城墙,吴成继续向前杀去,并吩咐后面的士卒道:“留下一个小队,按照操典,依次防御,一定要守住这个口子,不然后面的人来了,我们没地方展开。”
后面的战士也是久经训练,各种操典熟记于心,立马最后的一个十人队占据了台阶最后一级,利用高差,展开防御。
而在往前杀的过程中,由于这里不是重点进攻区域,防守的都是临时征召的士卒,尽管其中有一些地主士绅的家兵,但是在这种大规模、成集团的战斗中,如何是明军的对手。
一路往前推进,很顺利地占据了一段城墙,王成拿出了手中的一把符篆,使劲全部撕开,顿时,一朵朵美丽的烟花升空,这是与马珏约定的信号。
随着烟花的升空,原本安静的西城墙外喧嚣了起来,首先就是战马拖着各种器械往前奔了过来,接着,是无数战士扛着云梯也跑了过来。
接着,是一阵阵箭雨对着西城墙两侧开始不断抛射,力求压制敌人。
而王成则将剩下的250人分为两个百人队,各守城墙一个方向,剩下五十人,则充当机动队伍。
等他布置完,明军开始在城墙上利用杀死的汉军尸体当沙包,构筑防御阵地时,南城墙的支援才姗姗来迟,打的是一个“史”字旗号。
王成拉过一个队伍中的大力士,道:“李大个,看到那群杀过来的家伙了没有,你估算一下,投这个东西,能砸到他们身上,一定要扔到他们身上。”
说完,从身后的包袱中拿出了一个西瓜大小的铁球,道:“这玩意是我带进来的唯一一个异火油球,一旦粘到身上,燃烧起来,不死不休。”
“等会等他们接近了,照着那杆大旗下砸过去,我则射箭,争取将那旗下的家伙烧个透。”
李大个拿起那异火油球,颠了颠,满怀信心的说道:“看好吧,我非得烧的那帮认贼作父的家伙叫爸爸!”
随着那史字大旗的靠近,首先便是一阵阵箭雨连绵不绝地落了下来,幸亏明军这边对这种情况有预料,前排的士卒将盾牌遮的严严实实的,又有甲胄防御,才不至于损失惨重,只是偶尔中箭。
明军这边龟式盾牌阵防御,蒙兀汉军这边却极速冲过来,那大旗下还有人传话:“杀,有斩首明贼者,一副首级赏银百两,后退者,杀无赦!”
随着这个赏格开出来,所有士卒的眼都红了,手握刀枪,奋勇向前。
当双方的前锋开始接触后,那箭雨终于停了,这时,明军还是那种龟式盾牌阵,接敌的蒙兀汉军哈哈大笑,以为他们被吓傻了,一拥而上,准备斩首报功。
当他们纷纷刀砍在前排大盾上时,只听盾牌阵中传来一声厉喝:“刺!”
就见盾牌阵中,突出数十把长枪,沿着盾牌之间的缝隙刺了出来,一出而收,前排冲得太过的士卒身上,每人都是一个血窟窿,呼呼往外喷洒鲜血。
就在前排倒下去的瞬间,又是一声厉喝:“刺!”
这次,后面还在往前挤的十几个士卒身上又被捅了一个窟窿。
尽管他们一直在往前挤,前面的士卒的尸身都被挤到了盾牌阵的前方,后方又挤了上来,根本看不清前方发生了什么。
于是,顶着压力,盾牌阵中不断戳刺,很快,挤上来的数百士卒就死伤大半,剩下的才发现了怎么回事,看着地上挺着不动的,哀嚎的,瞬间就后退一截,再也不敢轻易往前。
明军这边也有几个伤亡,有些被挤入盾牌阵中未起的蒙兀汉军,制造了一点伤亡,但是受伤的马上被拖入后方,治疗去了。
趁着他们后退,明军立马用手中的器械拼出来两幅据马,顶在前头,防止他们再度压上来,冲垮阵型。
而蒙兀汉军这边,那史字大旗那边,看汉军一接锋就败了下来,帅旗再度前压,指挥士卒再度往前攻,务必要在城外的汉军攀上城墙之前将他们赶下去,否则就遭了。
当他再度前移的时候,后面一直盯着他的李大个终于看到了机会,提醒王成道:“校尉,可以了,当他再度停下的时候我就要投掷了,你注意。”
“放心!”
这时,那帅旗再度前移了百步,停了下来,几乎到了箭矢能及的距离了,又停下来,驱使更多的士卒往前压,企图凭借人数优势冲垮明军阵型。
这时,李大个又颠了颠手中的铁球,忽的一下奋力往前投了出去。
这大铁球往前飞了近百丈,画出一个弧形,朝那大旗落下去。
那大旗下的亲兵时刻注意着周围,见飞过来了一个铁球,大叫道:“注意,防御,天上,顿时,几块盾牌将帅旗下遮掩的严严实实。”
那铁球飞速朝大旗飞去,很快就往下落,就要撞到旗杆时,一支带火利箭从远方射过来,砰的一声,将那铁器竟然射碎了,里面黑色的液体洒落,还有些直接被火箭引燃。
那帅旗下有一位四五十岁的大将,正看着前方战事,原本对这飞来的铁球毫不在意,可是,当那黑色液体洒落,被他瞥到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叫道:“后退,后退,不要让这液体洒到了。”
一边说,还一边抓起一个亲兵挡在最前面。
可是那液体落下来的速度太快,他只来得及将自己遮挡好,就见那些黑色液体统统洒到地面,旗杆上,士卒身上,然后又被那燃烧的火星引燃。
轰然间,前方的士卒、地面和那面史字大旗都燃烧了起来。
那大将此时才意识到帅旗燃了起来,吼道:“快快快,将帅旗抢出来,不能被烧了,快!”
一边说,还一边踢起了亲兵,逼他们将帅旗抢出来。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那掌旗的亲兵附近是黑色异火油重点洒落区域,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被浇了一头一脸,还没反应过来,又被烧了起来,哪里还忍得住,只能在地上不断打滚、惨呼。
好在那帅旗不是纯靠人掌着的,还有基座固定的,一时没倒,那些亲兵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失旗可是仅次于失将的大罪。
就在他们冒着烈火,连自己被烧着也要将那杆大旗抢回来的时候,明军百人队这边却看到了机会。
领队的大叫一声:“变阵,长枪在前,杀!”
明军闻言,马上变更阵势,长枪在前,盾牌殿后,开始极速朝这边冲过来。
那些蒙兀汉军原本还看着帅旗那熊熊燃烧了起来,呆滞着,这次被明军一冲,马上做鸟兽散了。
明军也没管他们,而是直接朝帅旗冲过去,显然是要夺旗。
那大将一看,顾不得前方火场,怒吼道:“顶上去,调人来顶上去,不惜一切代价,我就站在这,有后退者,直接杀无赦!”
双方舍生忘死,争夺这帅旗,这些汉军都是史家亲军,跟随着史家东征西讨几十年,都是最精锐的战士,双方杀的难解难分,甚至,明军这边因为缺少铁甲,伤亡还大于汉军。
这时,一杆长枪从阵中射出来,越过蒙兀汉军数十丈的屏障,直直射中了那帅旗旗杆,钉了进去。
一开始,那长枪只是钉在旗杆上,看似毫无问题,那蒙兀大将怒吼道:“天佑我也,杀!”
说完,这位四五十岁的老将竟然亲自往前冲去,誓要将明军赶下城墙。
忽然,一阵夜风吹来,刮得那大旗呼呼作响,旗杆乱颤,那脆弱的平衡顿时被打破了,那长枪跌落,接着,帅旗倾斜,向城外跌去。
蒙兀汉军这边还有士卒不顾生死地要将大旗抢过来,明军这边却猛地大喝一声:“投枪!”
又是一阵枪雨直奔这边而来,那些妄图抢旗的士卒,一个个都被钉死在了城墙上,而那杆大旗,却跌落城外。
而就在吴成这边抢旗的时候,城外明军终于攀着云梯上来了,每个人手上还牵着一根绳子,一上来,他们就合力将那绳子猛地往上提。
片刻间,一个大箱子就被他们扯了上来,这是刚才那些奔马带过来的,打开一看,里面有全套甲胄,长枪、陌刀、长工等兵器,甚至还有许多零件。
这些先上来的士卒拿出甲胄,毫不犹豫地往后上来的一个个身材高大的士卒身上套,这不是那种穿戴困难的锁子甲,而是薄铁做成的札甲,从上往下往身上一套,然后系紧几根绳子就可以了。
这些穿戴好的战士,拿起箱子中的陌刀,排成一排直往前去。
而前方,吴成已经将手中最后五十位后备队压了上去,因为失了帅旗的那位大将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不断驱使亲兵不计生死地往这边压,稍有后退即是斩首。
而这种野蛮的打法之下,明军的伤亡也极速攀升,尤其是这些选来的虽然是修为有点成就的,但是在这种环境下,无数刀枪乱刺、箭矢横飞,稍不小心就被击中要害。
尤其是蒙兀汉军那边,完全不顾惜战成一团的双方,直接让后面不断赶来的弓手直接覆盖双方。
这样一来,虽然蒙兀汉军被射杀的比明军多,但是明军却人少,就是十个换一个,他们都是赚的。
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什么理智和怜悯了,双方都只有一个念头:杀!杀的天昏地暗,杀的血流成河,杀的天地俱寂,万物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