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邹风眠牵着南溟的手腕向前走。
他的手指在南溟的皮肤上收紧,力道不大,却让人挣不开。
光圈一卡一卡的,始终在他们身后,连个打光的作用都没有。
地面在脚下蠕动,像是行走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表皮上,每一步都伴随着湿滑而令人不适的触感。
血管状的纹路随着他们的移动而改变方向,发出细微的、类似心跳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腐臭,混合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铁锈味。
“别急着甩开。”邹风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里的黑暗会吞噬一切,包括你的理智,你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
南溟没有说话。
他能感觉到邹风眠的体温透过相贴的皮肤传来,在这片寒冷的黑暗中显得格外鲜明。
那种温度让他想起很多事,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所有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远处传来,听起来像是某个参与者遇到了不测。
声音在迷宫中回荡,最后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
邹风眠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指腹在南溟的腕骨上摸了摸:“别怕。”
他的声音出奇的轻柔,不像平时那样带着讥讽。
这种语气让南溟感到陌生,却又莫名地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也听过这样的话。
两人走着,邹风眠身体却突然绷紧,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们脚下,地面的纹路开始剧烈涌动,那些血管般的线条疯狂地膨胀、扭曲。
“小心!”邹风眠猛地将南溟拉向自己。
但已经晚了。
数条粘稠的触手从地面破土而出,缠绕住南溟的脚踝。
那些触手表面覆盖着细密的吸盘,每一个都在不断蠕动,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触手的力量出奇的大,转眼间就爬上了南溟的小腿,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渗入皮肤,带来一阵令人作呕的粘腻感。
南溟试图挣脱,但那些触手像是有意识般,顺着他的动作往上攀爬,很快就将他的大腿、腰部也缠住。
粘液从触手表面渗出,腐蚀着他的衣物,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灼烧的痕迹。
转眼间,更多的触手从地面涌出,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南溟拖入地面裂开的缝隙中。
就在他即将完全没入黑暗时,邹风眠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进来。
“你疯了?”南溟哑声开口。
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像是在某种液体中下沉,说话时都能感觉到一股腥甜的味道。
邹风眠在黑暗中抱住他,双臂紧紧环住,两人的距离压缩到了零:“我说过,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们继续坠入更深的黑暗,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空气中的腐臭味也越来越浓。
下坠最终停止时,南溟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腔体内。
周围的壁面像活物一样不断蠕动着,表面覆盖着一层粘稠的膜,散发出微弱的磷光。
那些光芒随着壁面的起伏而明灭不定,照亮了这个类似胃部的空间。
触手依然缠绕在他身上,但不再像刚才那样疯狂收紧。
那些吸盘轻轻蠕动着,触感湿滑而冰冷,像是在确认猎物的存在。
每一个吸盘都在有节奏地收缩,带来一种令人不适的吮吸感。
说实话,有点变态......
南溟皱着眉,拽了拽缠在他腰上的触手,用力一拽,倒是给拽断了,可断口处瞬间出现了更多细小的触手往他身上爬。
“有意思。”邹风眠皱眉,直接把那些碍眼的东西全都用诡异之力弄成了碎片,手倒是没松开,还一直抱着南溟,认真分析着,这个迷宫把我们带到了它的胃里。”
粘稠的液体从上方不断滴落,每一滴都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落在地面时发出令人不安的滋滋声,腾起一缕缕白烟。
那些液滴落在触手上时,触手会迅速收缩避开,显然那种腐蚀性连它们也承受不住。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南溟突然开口,这不是疑问句。
邹风眠轻笑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算是吧。这个迷宫对我很感兴趣,它能感知到我体内的诡异血统。从我们进来的那一刻起,它就一直在观察我。”
就在这时,腔壁突然剧烈收缩,发出蠕动声。
更多的触手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粗有细,表面布满了发光的斑点。
它们缠绕着两人的身体,动作轻柔得近乎温存,带着某种试探的意味。
南溟能感觉到那些触手在他皮肤上游走,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它在检查我们。”邹风眠的语气依然平静,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愉悦,“或者说,它在和我交流。这个迷宫是个活物,而我们现在就在它的核心。每一寸壁面都是它的感知器官,每一根血管都是它的神经。”
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由血管组成的网状物从顶部缓缓垂落,悬在两人头顶。
头顶的血管网剧烈跳动,电光在其间跃动,将邹风眠血色的眼眸照得发亮。
他收紧了搂着南溟的手臂,目光追随着那些跃动的光芒。
“它很感兴趣。”邹风眠突然说,“毕竟不是每天都能遇到我这样的存在。”
四周的触手随着他的话语蠕动得更加剧烈,甚至不断试图缠上南溟。
每当一根触手靠近,就会被邹风眠释放的寒气冻成碎片。
那些破碎的触手掉落在地上,又会分裂出更多细小的枝条,执着地向南溟爬去。
“烦人。”邹风眠皱眉,伸手凝聚出一团黑色的雾气,那股寒意让整个腔体都为之一颤。
“住手。”南溟抓住他的手腕,“你想把这里整个冻住吗?”
“有何不可?”邹风眠转头看他,目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明亮,“反正它也不会给我们指路。”
南溟摇头:“你不是说它对你很感兴趣?那就试试和它交流。”
邹风眠低笑一声:“自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学会劝我和怪物交流了?”
“不然呢?”南溟有些烦躁地扯下一根缠在自己手臂上的触手,“你想在这里耗到时间结束?”
头顶的血管网突然垂得更低,几乎要碰到他们的头顶。
电光在血管中奔涌,像是在回应南溟的话。
“看,”邹风眠说,“它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