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苏格兰低声说道，“抱歉，卡沙夏。”
他是的确没有反应过来。
事实上，苏格兰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陌生的，包括他自己。
在和卡沙夏对上视线后，苏格兰才勉强将他与“川上济”对上号，然后才意识到，这是他的搭档，而不是可能带来危险的陌生人。
“啧，这个解释真够敷衍的呢……”
灰发青年歪着头，挂着一丝假笑，他满脸探究地打量着苏格兰。
从这个角度，川上济的眼镜片反着光，让苏格兰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几秒钟，川上济将自己的柯尔特放了下来，神情里甚至还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忧虑。
“苏格兰威士忌，你的状态不对劲。”他十分确定地说道。
没错，川上济打算直接把情况挑明。
以“卡沙夏”的观察能力，当然能看出苏格兰的不对劲，依照他惯有的好奇心与行动力，不可能忽略。
因此，对川上济而言，这是一次正大光明地试探苏格兰的机会。
嗯，苏格兰当初发现他有问题时直接挑明，估计也是因为这一点……川上济默默思考，有时候拐弯抹角的确很麻烦。
“怎么不对劲？”
苏格兰问道，比起反问或否认，这位猫眼青年的表情更接近疑惑，虽然他的脸上依旧没有除了微笑之外的表情。
川上济手一撑，从窗台上下来，落在安全屋的地面上，差点打翻边缘处的绿萝，他往前走了几步，拉近自己和苏格兰的距离。
“你应该了解我喜欢走窗户的习惯，竟然会开枪？啊，退一万步就当你是真的没反应过来，但是——”
说着说着，灰发青年勐地将手一扬，打向苏格兰的面部，后者下意识地出手格挡。
但川上济本就是虚晃一枪，他的目的不是攻击苏格兰，而是和他产生肢体接触。
川上济将注射器扎进苏格兰的皮肤。
——顺便提一句，这注射器和药物还是从医生的实验室里顺的。
“川上，你……”
组织出品的药物自然精良，苏格兰很快就昏迷过去。他对川上济还是防备过低，意识到这一点后，灰发青年对苏格兰的印象分稍稍提高了一点。
“这算是报复，现在我原谅你对我开枪这件事了。”
哪怕知道苏格兰听不到，川上济还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
在沙发上安顿好苏格兰后，川上济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医生的临时号码。
运气不错，那位医生居然还没把他拉黑。
“卡——沙——夏——！
！你居然还动了我的药！
！你找死是不是？你真以为日后我不会把你弄死在手术台上，我告诉你，真到那时候那位也拦不住——”
听上去精神不错，比之前破口大骂时还要中气十足些，灰发青年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半只手掌宽的距离。
……忽然觉得医生炸毛的样子也挺有趣的。川上济漫无目的地想，早知道他会这么生气，拿药时应该多拿一些……
“对不起对不起啦，医生。”川上济毫无悔过之意地道歉，语气真诚“我很有分寸的，只是带走了一点麻醉剂和神经毒素而已。嗯，我还帮你把剩下的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怎么，还需要我夸你吗？！你这个——你——”
赶在对方气得失声的时候，川上济插入话题：
“我的搭档状态不对，就是苏格兰威士忌，今天凌晨把我送到医疗据点的那个，你们打过照面。”
“……我很佩服你装傻充愣的本事。”医生阴森森地说道，“敢碰我的药，我明确告诉你卡沙夏，你完了——”
川上济装作没听出医生的讽刺，把这场鸡同鸭讲的对话继续进行了下去：
“介于你的突然出现，我合理怀疑苏格兰现在的鬼样子可能是组织一手造成的，但也可能有其他情况。”
“为了查明真相，解决组织内部可能的隐患，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进行一些预防措施，在这种情况下，我想请你从一位医生的角度给出专业建议——”
“如果我审讯苏格兰，会影响他的精神状态吗？”
…………
川上济能感觉到，医生其实不在乎他想对苏格兰怎么样，他只在乎自己的药。
他特意把通讯打回去其实是在隐晦地套话。
从医生的反应里，川上济确定了对方大概不会找那位先生告状，而是更倾向于在他下回受伤时把场子找回来，这也侧面说明了，医生和那位其实不是特别熟悉。
找场子就找场子吧，下回的事情下回再说。面对气疯了的医生灰发青年毫无危机感。
应付完医生后，川上济从自己房间里拿出个小玻璃瓶，取了点苏格兰的血。
然后灰发青年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苏格兰面前，翘着二郎腿，用左手撑住自己的下巴。
他在等苏格兰醒。
因为不知道浓度，川上济只给苏格兰打了三分之一的麻醉剂，药效过去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果然，没过多久，苏格兰就醒了过来。
这位猫眼青年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缠得紧紧的尼龙绳，不由得挑了挑眉。
“卡沙夏，你想干什么？”苏格兰的语气变冷了，“代号成员之间是禁止互相残杀或动用私刑的。”
“啊，没错，捅到琴酒那里去我大概是要扣年终奖了——幸好我们组织没有年终奖这种东西。”
灰发青年懒洋洋地说道，
“很抱歉这样对你，但是之前发生的事情让我产生了危机感，在排除这股危机感前，估计要委屈一下你了。毕竟我也不想被自己的搭档忽然一枪爆头呢……”
“我解释过了，那是个意外。”
苏格兰动了动，他能感觉到，绑住他的尼龙绳其实不是特别紧，但是很专业，一时半会儿无法弄开。
“你在生气——不，你应该很生气。但是你却感觉不到这种情绪，出于不想暴露自己不对劲的本能，你在伪装。唔……也有一种可能，你能产生情绪，只是情绪表达的方式被阻断了？”
川上济忽然俯下身，几乎和苏格兰脸贴脸。
他无神的黑眸里带上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狂热研究员看见感兴趣的课题时都会露出这种情绪。
“这很有趣。看来组织是对你开小灶了？说实话，我应该无权过问，但是我既然发现了这一点，自然要弄清楚……毕竟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呢。”
从这个角度来说，川上济还要感谢苏格兰的那一枪。
这样“卡沙夏”就能正大光明地探究苏格兰的状况了，哪怕时候那位先生问起来，他也有足够的理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格兰冷漠地回答。
“放心，我就是要帮助你弄清楚你不知道的。你可以相信我。”川上济安抚地说道，“所以，能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