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依旧空无一人,架子上的点滴仍然在滴滴答答的留,苏月手上扎满了针孔,窗户半开着,冷冷的风刮了进来,她才感到一丝刺痛。
然而比皮囊更痛苦的,是她后背处发来的刀锥般的疼。
后腰的痛苦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加深,从细微麻醉,到刮骨切肉,苏月沉睡的意识一点一点被疼痛唤醒,直到再也忍受不了。
她捂着自己后腰处的伤口,疼得咬牙切齿,那种感觉比万箭穿心还要可怕。
苏月双手紧攥,眉头紧蹙,五官疼的拧成一团,纤弱的手臂上青筋显露。
她咬着牙,忍受着这生不如死的伤痛。
原来,失去一颗肾会这么痛,原来,爱一个人会这么痛。
她倒想爬起来问问凌川
只是因为爱你就要承受这些的痛苦吗?
从皮囊到肾脏然后一点一点贯穿心脏。
苏月在病床上不停的打滚,牙齿不停的打颤,头顶虚汗直冒,浸湿了大片洁白的枕头。
咬着牙,不停的辗转反侧,猛然间,扑倒在地,手上的针管连着皮被猛地带走,血液倒流。
苏月嘴唇发白,面容如同墙纸,瘦小的女人躺在地上缩成一团,身上的病号服被鲜血染红一片。
“苏小姐!”
护士进来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叫来了医生。
“快,拿麻醉剂!”
一群人拖拽着她颤抖的身躯,几个人摁着她的四肢才勉强成功注射麻醉剂。
医生以往从容不迫的神情变得慌张不安,厉声询问手术前给苏月注射麻醉剂的护士。
“这是怎么回事?麻醉期为什么缩短这么多?”
小护士是新来的,被主任这么一恐吓,吓的瑟瑟发抖。
“主任……我…我不小心拿成了还在临床期的麻醉剂。呜呜呜”
听着小护士不停的哭声,还有眼前这个从刚才癫痫状态刚安静下来的苏月。
他不敢想象刚才这位苏小姐刚才到底痛苦成什么样子。
医生虽然不能过多干涉病人的生活,但方才瞧见凌总那样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他也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
他不能说些什么,只是有些心疼躺在病床上重新陷入昏迷的女人。
苏晴也刚从移植手术台上下来不久,小小的脸蛋儿还尽显苍白之色。
凌川坐在苏晴病房的沙发上,一刻不停的处理堆积的公务。
“凌川,夫人大概也快醒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凌川眸色微沉,眼角的冷意一瞬间贯彻病房。
“看她干什么,她又死不了。”
秦安看着眼前的老板冷漠无情的表情,不知道该不该把刚才苏月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思考片刻,决定还是要说出来,毕竟只有他知道苏月这些年有多么不容易。
“凌总,夫人的麻醉剂缩期了,她整个人被活活疼醒了。”
凌川依旧面不改色的盯着电脑,丝毫没有过去看她的意思。
“人不是还没死吗?这点小痛又算得了什么?”
秦安被自己老板的话震惊到,谁都知道一但没了麻醉,那种刮骨割肉的感觉还不如立刻去死,可他见自己总裁的反应也习以为常,因为就算苏月即刻死,凌总恐怕也不会去看一眼。
房间里很快又空荡起来,苏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后腰处强烈的疼痛终于消失了,可她还是感觉头昏脑胀,身体娇软无力。
她强撑着身体点开灯,看到手上有被扎满了针,心里的恐惧油然而生。
她从小最怕的就是针眼,所以小时候无论生病发烧再严重,无论药是多么的苦,她都不愿意去打点滴。
现如今自己被人强扎了这么多针,纤细的手上青紫一片,无穷的恐惧突然袭来。
她毫不犹豫的拔掉手上的针,任血液从皮肤中溢出。
疼,是真的疼,可苏月也知道,自己如今除了痛,还能感受到什么?
夜凝如墨,可她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
情深入骨,可她感受不到凌川的爱怜
看着床头的时间不停的流逝,马上就是另一个黎明了。
黎明时分,凌川会不会来看她一眼,苏月冷笑出声
我到底在想什么?让她每日夜不能寐的是他,让她割肾偿亲的是他,让她心如死灰的人也是他
苏月啊苏月,你就不能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好吗?
苏月按住自己有些闷的胸口,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在明日到来之前从这里消失
她不想再被一群人摁着扎针,不想看到到来的人都对她投注怜悯,更不想看到凌川嗤之以鼻的表情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遇到任何事情都想要逃跑。
大雪漫天的夜晚,街道上的新雪还没有车轮碾压的痕迹
城市一片寂静,大路上一个穿着病号服,瘦弱娇小的女人正缓缓的向前迈进。
衣薄天寒,她一个人踏着厚厚的雪,缓缓的移动步子。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温暖,双脚已经被冻的没有了知觉。
上天似乎还是要怜悯她一点的,一路上,竟没有下雪。
苏月捂着憋闷的胸口,大口喘着粗气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小公寓的钥匙在行李箱上,可行李箱已经被秦安收走了,如今,只能回到那个她发誓永不再踏入的房子了。
好在凌氏的私人医院很多,如今这里离家不算很远。
苏月感到的神经被一点一点侵蚀,意识在不断流失,她强撑着回家就暖和了的信念,一点一点移动步子。
“滴——”
一声尖锐的喇叭声从后面传来
“神经病别挡道行不行,该死的东西。”
苏月错愕着往路边靠拢。
是啊,到底是怎样的神经病才会爱上凌川这么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她就是该死。
那一刻她想,就这么死了也不错,天地化为她的棺木,白雪成为她的奠衣。
不过,上天才不会让她这么容易死,自己兜兜转转还是躺在了家里的地板上。